何桑一激靈。
梁遲徽換了一套休閑西裝,布料的材質薄,清爽簡約,他沒扎皮帶,只系了腰扣,外套敞懷,襯衫也換了淺色條紋的,她買的那塊手帕疊得四四方方,卡在口袋內。
澄凈的落地窗內是熾白的燈帶,窗外是聳立的樓宇大廈炙熱日光,在亮麗繁復的色彩沖擊下,他愈發挺拔,仿佛一棵翠柏峻竹。
何桑不由自主瞥桌上的竹筆,“你寫的字?”
“是我。”
“畫呢?”
“還是我。”梁遲徽挪開鎮紙,從宣紙的頂端劃到尾端,鋪得平整。
畫中女人的模樣清晰明朗。
“寫意畫,比較潦草。”他望向何桑,“眼熟嗎。”
何桑舔嘴角,不好擅自冒領,“是姚姨嗎?”
“我畫我母親?”梁遲徽輕笑,“我夠閑的。”
一直是她逗笑梁遲徽,今天是梁遲徽逗笑她,“姚姨五月份的生日,你畫一幅做壽禮啊。”
他擦拭著筆桿,“你準備壽禮了嗎。”
“準備了。”何桑比劃自己的手腕,“姚姨有錢,什麼都不缺,我編織了一條手鏈,99根紅繩,嵌了一個「福」字的金吊墜。”
“99根?”梁遲徽揚眉,“這麼粗,是手銬嗎。”
她不吭聲。
“開玩笑。”他正色,“99根寓意好,我母親會喜歡你的心意。”
“那你準備什麼了?”
“我準備的她不喜歡。”梁遲徽從筆架摘下一支小竹筆,適合姑娘練手的,“她催促我準備一個兒媳婦。”
何桑更不吭聲了。
“你過來。”他示意。
她遲疑了一秒,走向他。
“知道怎麼握筆嗎。”
何桑握住筆桿,梁遲徽用帕子蓋住她手,再隔著帕子握住她。
“會不自在嗎。”他在耳畔溫聲細語。
她搖頭。
仔細回憶,梁遲徽確實紳士,這半年也獨處了十余次,他幾乎沒逾越雷池,她表現出接近的意圖后,他偶爾「失手」
,搞「偷襲」,試探她一番,也控制在基本的分寸內。
是她過于敏感,焦慮,怕駕馭不住局面,總是不自在,原來他將一切看在眼里,適度的調整氣氛,既讓她舒服安心,沒有負罪感,又讓她「得償所愿」。
完美演繹他的體貼風度,果然是情場的一把好手。
“注意力集中。”梁遲徽蘸了一滴墨,操縱她手,筆尖暈染在女人的唇邊,“猜是什麼。”
何桑歪著頭打量,“一顆痣?”
“不。”他略俯身,她的面孔剛好在他胸口,聽到他否認,她仰起頭,二三十厘米的距離,呼吸相撞交錯,她感覺燙,條件反射地重新低下頭。
梁遲徽的氣息噴在她后頸與耳朵,他體熱,她一向體寒,溫度相差大,好似在皮膚點燃了火星子,出其不意地焚燒蔓延。
“是梨渦。”
何桑恍然。
梁遲徽一手拿起畫,一手扳正她,審視著畫,又審視她,“像你嗎。”
“不像,畫得太黑了。”
“抽屜里沒有彩色的墨汁。”他撂下竹筆,“周末我去買,重畫一幅。”
“梁董...”接待部的秘書破門而入,當場懵住。
梁遲徽目光波瀾不驚一掃她。
倒也沒批評。
他任職董事長的第一天就立下規矩,凡是緊急公事,重大、突發事故。無論他在干什麼,必須通報,包括休息日、深夜。甚至他在召開機密會議,下屬有權隨時中斷,不需遵守職場禮儀。
梁遲徽的這一規定,在集團反響很好。
證明他沒有亂七八糟的內幕。
梁延章不止一次在辦公室和生活助理打情罵俏,員工打擾了,會挨罵,員工只好拖延,耽誤了最佳的處理時機,造成損失,他又不滿,折騰得基層怨聲載道。
而且生活助理趾高氣揚的,業務能力也不行,誰巴結她,誰有好果子吃,不巴結她的,她使絆子。
風氣不正,大家的心里不平衡。
梁遲徽繼位,解雇了那名女助理,直接吩咐下去,不允許高管借職務便利對女下屬威逼利誘,只要核實,業界封殺。
梁氏集團完全有勢力在冀省封殺一個人,如同碾死一只螞蟻。
何桑從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躲到一旁。
他卷起畫紙,塞在下層,繞過辦公桌,擋住何桑,“什麼事,講。”
秘書回過神,“張氏集團的王總拜訪您,張氏和梁氏是競爭對手,我擔心董事局誤會您,不敢安排在會客室,悄悄安排在資料室了。”
“辛苦了。”梁遲徽頷首。
秘書松口氣,還以為他會斥責自己太魯莽,“梁董,十分鐘可以嗎。”
“可以。”
秘書走出辦公室,關門的一霎,特意偷窺梁遲徽身后的女人,他擋得嚴嚴實實,根本瞧不清。
第280章 你以什麼身份?二嫂嗎
“梁董的辦公室有一個女人!”秘書風風火火沖到職員大廳,她們紛紛圍堵住,“是咱們公司的?”
“不是,沒穿工服,穿的粉色針織裙,好瘦好嫩的。”
“倪老板吧。”其中一名女員工有印象,“梁董喜歡去云海樓應酬,場子的老板姓倪,妝容是歐美風,性感火辣的,屬于男人魂牽夢繞,逃不掉的那款。”
“這個女人二十出頭,倪老板是熟女,她倆不一個類型。”
有幾個工作不忙的員工,抄起手機上樓去拍。
......
何桑戴上帽子,往門口走。
“你去哪。”
“我回醫院。”
梁遲徽凝視她,一絲喜怒未明的笑,“不放心老三?”
她的確不放心梁紀深,紀席蘭只知道逼著他爭股份爭家產,不體諒他的處境,更別提耐心照顧他,他住院三天了,輸液十幾瓶,病情反而日益加重,何桑實在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