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怒氣上涌,一股膿血哽在喉嚨,來不及開口告訴她。
廣和集團的是是非非,從來與他無關。
他不是梁璟,梁璟以家國大義為己任,可他的正義卻有一個范疇,超過范疇,天崩地裂他照樣不理會。
因為何桑的一切災難起始于廣和集團,他才不顧安危,背負著不孝不悌,也要和梁家硬拼。
何桑想撇清他,保全他,他何嘗不想自己犯險,保全她。
顧江海在邱宅問過他,如果何桑迫不得已跟了梁遲徽,他嫌不嫌棄。
他毫不猶豫,不嫌棄。
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比他了解何桑,她的心是干凈的,堅固的。
梁延章是他親生父親,梁遲徽是他二哥,親手扳倒家族至親,是什麼滋味,她心疼他為難。
何況梁璟至今不相信梁家是廣和集團的后臺,未必不護著梁家,他針對梁家,過不去梁璟這一關,大概率會兄弟反目,眾叛親離。
他一清二楚,何桑是一遍又一遍權衡他的處境,不肯牽連他了。
何桑在梁遲徽身邊整垮了梁家,梁延章痛恨的只會是梁遲徽,然后父子相殘,你死我活。
而他毫發無損。
依然是清白顯赫的梁紀深。
他再嫌棄她,豈不是沒人心了。
“梁總,那位姑娘是您的二嫂?年紀挺小吧。”外省老總察覺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又形容不出哪里不對勁。
他回過神,“我下午回中海集團開會,你和老邱簽約。”
老總眉開眼笑,“那祝咱們合作愉快了。”
1號雅間里,梁遲徽舀了一勺海鮮粥,遞給何桑,她餐碟內的菜基本沒吃,已經放涼了,“沒胃口?”
她心不在焉拾起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有。”
“涼了味道腥。”梁遲徽撤下桌,“通知廚房重新做一份。”
何桑余光飄向對面,桃園的客人中午大多開冷氣了。唯有梁紀深開了暖氣,靠在空調底下,緩了一會兒,蒼白的臉才漸漸回溫,泛起血色。
她食之無味,趁梁遲徽不注意,吐出嘴里的魚肉。
大約半個小時,一名侍者敲門,餐車擺了四道菜,“二公子,張董,4號雅間的梁總吩咐我送菜。”
第284章 您未來兒媳婦
何桑脊梁骨一僵。
剎那什麼也聽不清了。
“稀罕事啊!中海集團的梁總經理一向眼高于頂,不與我們私企來往,今日屈尊降貴了。”張董笑,“這些菜,不是送我和梁董的吧?”
梁遲徽晃悠著酒杯,不發一語。
侍者端起第一道菜,“魚肉煨火腿,免加蔥花、蒜末、不熗鍋。何小姐聞不慣熗鍋的蔥香。”
何桑心臟堵得難受,像一根棍子攪來攪去,攪出無數個血洞。
菜是張董提前點單結賬的,沒有標注忌口,經理征詢過她,是否按照老規矩,她是懂人情世故的,梁遲徽訂桌,張董做東,男人們聊工作的飯局,她沒資格矯情,能吃則吃,不能吃無所謂。
梁紀深怕她餓著。
“八珍海鮮粥,海蝦換成了魚膠,何小姐蝦肉過敏。”
梁遲徽瞇著眼,瞳孔迸射出一絲陰森又狠戾的光。
“松茸牛肉煲,不加糖、醬油和花椒,只加了調制醬,何小姐忌甜,忌麻辣。”
張董目睹這一幕,興致勃勃地看好戲。
“煙筍雞湯,剝了雞皮燉的,何小姐忌油。”
侍者介紹完忌口的,恭恭敬敬鞠躬,“貴客,請慢用。”
青石板上的落花吹入雅間,散了一地,梁遲徽微微抬起腿,撣褲腳,“你討厭什麼東西,告訴我,我會記住。”
何桑點頭。
梁遲徽握了握她的手,“怪我嗎?我沒有了解你的忌口。”
“不怪你...”她下意識抽回手,男人握得緊,她沒抽出,“是我忘了主動提。”
“這會是唯一的一次,我沒有照顧好你。”梁遲徽擦拭著嘴角,顯然是沒心情吃了。
飯局結束,何桑也沒碰那四道菜。
梁遲徽這種地位的男人,尤其愛面子,她碰了梁紀深送的菜,無異于在張董面前讓他難堪。
他清楚她背地里「余情未了」,起碼在大庭廣眾之下,要守分寸,劃清界限。
梁遲徽現在不強求她的心,她的人,非常紳士給她留了空間,順其自然發展。
一旦何桑逾越了他的底線,后果是極端的。
要麼,他耐心耗盡,她再也接近不了;要麼,他直接索取,占據上風,何桑是不情愿犧牲這麼大的。
“二哥,我去一趟洗手間。”
梁遲徽越過她打量4號包廂,梁紀深和邱先生都在,邱太太不在。
他沒戳破,“認路嗎?”
何桑十分溫柔,“我認得。”
梁遲徽又專注打量她,這姑娘的乖巧可人兒。倘若不是對付他的演技,而是真心實意的表現,就好了。
他笑了一聲,“去吧。”
何桑沿著A區的木質長廊直奔女士洗手間,邱太太在水池前補妝,也猜到她會來,她擰開水龍頭,“邱太太,我長話短說,你委托顧江海幫我查一查這個村子的地址。”
她打開朋友圈,翻出那張照片,邱太太湊近,“這不是紅杏村嗎?”
“紅杏村?”
“這棵杏子樹有三百年的歷史了,我外甥女的高中老師在紅杏村支教過語文,紅杏村位于皖西縣,你慰問演出的那個皖西縣!窮鄉僻壤的,刁民很多,幾乎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