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波瀾不驚,又闔住眼皮。
何艷鍥而不舍拍玻璃,焦急的樣子。
梁遲徽不發話,司機不敢擅自做主,開不是,停也不是,一時僵持。
“放她上來。”
司機示意何艷去副駕駛,她不大情愿,磨蹭了一小會兒,坐到前面。
“我等了半小時了,一輛出租也沒有。”何艷扭頭趴在椅背,朝梁遲徽道謝,“麻煩梁董捎我一程。”
司機跟著梁遲徽有年頭了,這類姑娘見多了,逮著機會無孔不入,梁遲徽英俊,多金,除了情史風流些,幾乎沒缺點,自然是爭搶的唐僧肉。
不過真得逞的,這姑娘是唯一一個。
但搭訕的理由太蹩腳了。
司機沒忍住,“周記這麼大的酒樓,員工下班沒有班車?”
“有...”何艷欲言又止,“副經理吩咐班車先開走了,沒等我。”
“副經理?”司機一琢磨,“女的吧。”
何艷點頭。
這就說得通了。
周記有那麼多的達官顯貴,那麼多的闊太女伴,在金錢權力中浸泡,貪欲是禁不起考驗的,太令人目眩神迷了。
禮賓部的,服務部的,演藝部的,花花綠綠的年輕男女,誰抓到跨越階級的「曙光」了,誰便成為眾矢之的,被排擠,被嫉妒。
何艷的前途光明,照樣渴望捷徑。
在不違背法律倫理的前提下,捷徑太誘惑了。
少奮斗何止二十年。
是三代人。
梁遲徽心神不寧揉著額頭,“經理對你不錯,沒借你車嗎。”
“今天的貴賓多,中午一批,傍晚一批,酒樓只有8輛商務車,經理連私人寶馬都招待賓客了,哪有富裕的車借我呀,而且我不會開。”
他動作頓住。
沒車。
老三出遠門了,黎珍在坐月子,沒人接何桑,更沒人送她。
胡大發的太太也有周記的VIP卡,小董的擔憂不無道理。
“小董,調頭。”
司機笑了,完全在意料之中。
第310章 你認不認錯
周記的磚紅色小樓在視野中漸漸清晰,梁遲徽不等司機停穩,推門下車。
他腿長,健步如飛,頃刻抵達小院。
院子是長方形的,頭頂窄窄的一線天際,專供不坐車的客人通行。
穿梭過甬道,不遠處有一株盛開的白玉蘭,樹冠下一副鐵秋千,何桑翹起一雙腳,悠哉躺著,偶爾一陣風吹過,吹得秋千搖來搖去,她長發披散開,發梢揚起,鐵架子的紅漆妖嬈似火,襯得她膚白發黑,在接近黃昏的陽光深處,柔順安靜。
她察覺走過來一個男人,將玉蘭花枝蓋在眼睛上,視而不見。
男人圍著秋千兜了一圈,有心搭話,無從啟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氣消了。”
她撇開花枝,翻了個身,背對他。
梁遲徽胸膛鼓了鼓,彎腰撿起,重新遞給她,“我不生氣了。”
何桑沒接,攏起凌亂的頭發,隨手扎了個發髻,鞋尖踮地,秋千大幅度蕩開。
他坐在旁邊的秋千上,“到底是誰錯了?”
“我錯了。”何桑回答得干脆。
這下,輪到梁遲徽一怔。
玉蘭花蕊的香氣極濃,花瓣嫩白,落在何桑的肩頭和發間,秋千蕩出,又蕩回,他情不自禁伸手扶住,減緩了沖速,“小心倒栽蔥,破相毀容。”
“太慢了。”
“快了摔。”
梁遲徽雖然嘴上制止她,手勁兒加大了一些,她小腿撥浪鼓似的,在空中撲棱歡呼,“梁遲徽,你是不是認錯了?”
男人站在她后面,“你認嗎。”
“我的錯,我當然認。”
他語調柔軟,“一起認。”
何桑明白,梁遲徽是主動鋪臺階了。
從周記酒樓出來,車閃著燈。
她看了一眼副駕駛的何艷,一言不發。
司機圓場,“何艷的住處在虹橋區,順路捎一段而已。”
她不吭聲。
何艷很識趣,一路老實規矩,低著頭,玩手機。
到小區門外,何艷正要下去,她幽幽開口,“梁氏集團聘用你當秘書,記得好好珍惜機會,大企業的秘書崗不是輕易獲取的,要對遲徽忠心耿耿,他是你的伯樂,你的頂頭上司。”
何艷從后視鏡和她四目相對,瞬間一激靈,乖巧嗯,“我會珍惜。”
她笑,“我長得嚇人嗎。”
“不嚇人...”
“那你一驚一乍的?”
梁遲徽摩挲著領帶尖,沒參與。
“您是梁董的女朋友,所以敬重您。”何艷畏手畏腳。
何桑一臉笑容,沒再說什麼。
四十分鐘后,車開進壹山莊園,蓉姐在清掃庭院,何桑的保時捷停在地庫里,熄火不久,引擎蓋發燙。
“保鏢特意去洗車了,還預約了明天保養。”蓉姐解了圍裙,拉開入戶門,迎接梁遲徽。
何桑瞥他,卻和蓉姐說話,“誰出錢啊?”
“我出。”他邁上階梯,欲笑不笑的,“財迷。”
“我要超大的保養,再換個輪胎,換風擋,換——”
“換輛車。”梁遲徽也瞥她,“行不行?”
何桑找出拖鞋,上樓。
這一幕,蓉姐很眼熟,“何小姐又耍小性子了?”
“她不是天天耍嗎。”梁遲徽審視著鞋柜,老三的皮鞋和運動鞋沒了,在室內和去后院穿的兩雙不同的拖鞋,倒是整齊陳列碼放。
“何小姐真性情,挺識大體的,耍脾氣也是小姑娘鬧著玩。我瞧她愛笑,大公子替她解圍好幾次了。”
梁遲徽脫了西裝,“老三去鄉下了?”
“午后出發的,帶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箱,起碼住一星期。”蓉姐清潔了西裝,套上防塵袋,掛在衣帽間,“老董事長在書房,大公子加班,晚飯不回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