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又怎樣?”倪紅含哀帶怨地望著梁遲徽,明艷的紅唇,瞳孔的水色,觸動不了他心弦半分。
“清理大包房是服務員的工作,何小姐已經離開了,我吩咐燦燦清理一下,違規嗎?你疑心我下藥?”
梁遲徽一言不發按下遙控器,窗簾拉開,陽光像潮水從四面八方滲入,倪紅這才發現3號男公關匍匐在地上,他的工服和地毯顏色一樣,她只留意保鏢,沒留意跪了一個人。
“你在這里干什麼?”她茫然。
男公關沒理會她,嚇得磕頭,“是倪總命令我...”他欲言又止,一顆心臟砰砰地打鼓。
老板沒趕到大包房之前,一個小姑娘邀請他,他過去后,何小姐躺在沙發上,是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處,她睜著眼,臉蛋緋紅。
小姑娘指揮他撫摸何小姐的腳和肩膀,他不依,何小姐問他要不要發財,要不要在云海樓熬出地位,她指使什麼,他做什麼,她保證他全身而退,飛黃騰達。
他斟酌再三,選擇背叛倪紅。
倪紅到底是給老板打工的,高級打工仔罷了。
何小姐是老板親口宣告的老板娘,不順著她,得罪了她,飯碗沒了是小麻煩,封殺是大麻煩。
權貴碾死他,如同碾死螻蟻。
梁遲徽點燃一支黃鶴樓,語氣不疾不徐,“倪總命令你什麼。”
“在大包房好好伺候何小姐...”
“怎麼伺候。”他撣了撣煙灰。
“欺負何小姐,錄下視頻...匿名發給梁氏集團的合作郵箱和您的母親,倪總下個月提拔我晉升一組的組長。”男公關爬向辦公桌,從桌底拽住梁遲徽的西褲,“老板...我發誓沒動何小姐一根手指!她同事作證,有一個小姑娘沒醉!我及時悔悟了,知錯了。”
梁遲徽沒看他,只看著倪紅。
“你胡言亂語什麼...誰收買了你?”倪紅氣憤廝打男公關,被阿力當場攔住。
“我沒有!”
梁遲徽噴出一縷煙霧,表情淡漠轉動椅子,背對倪紅,“帶下去。”
阿力一頭霧水,“老板,帶去哪?”
“地牢。”
冷酷無情的兩個字,激起倪紅胸腔一波一波的震蕩,她從頭到腳是麻的,麻得沒了知覺,五臟六腑也扭曲成一團,擠壓著血管,她幾乎無法喘息,“地牢...你把我關在地牢?”
男人沒有回頭。
他寬闊筆直的脊背在光影深處,削薄利落的發茬,和一截白皙有力的、筋絡凸出的脖頸。
倪紅熟悉他的每一寸,此時,又無比陌生。
“遲徽...”倪紅慌了神,她清楚地牢是什麼地方,不打不罵,不餓不渴,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虐待,迫害,僅僅是封閉在里面,沒有窗,沒有網絡,沒有蛇蟲鼠蟻,甚至不分晝夜,吃飽了席地而睡,永遠是漆黑的,死寂無聲的。
心理的折磨,精神的摧殘,活活給一個壯漢逼瘋。
“我跟了你十年...十年!”她歇斯底里喊,“你憑什麼相信一個外人,不相信我?你連這個男公關的名字都不曉得,他分明被收買了,栽贓我!”
“老板!”男公關也聲嘶力竭喊,“云海樓的工資高,我不缺錢。何況倪總是您身邊的大紅人,上上下下哪個不敬著她,誰有膽子栽贓她?我冤枉!”
有備而來。
倪紅所有的辯駁戛然而止。
她笑出聲,好半晌,她彎下腰,直勾勾瞪著男公關,“我待你不薄...有什麼好事,有大方的客戶,我次次介紹給你...”
“你也承認有好事想著他了?”梁遲徽眼神狠戾,狠得倪紅心尖發顫。
“讓我母親看不慣何桑,拆散我和她,你算盤打得這樣好,可惜疏漏了一點。”他從椅子上起來,一步步靠近,“我母親對她什麼看法,對我而言沒用,我的感情,婚姻,我自己做主,其他人全是放屁。”
第318章 那個男人
倪紅一步步后退,撞上墻壁。
阿力猶豫,“老板,關進地牢是不是太...倪總幫您料理生意,沒功勞有苦勞...”
梁遲徽盯著他,盯得阿力毛骨悚然,不吭聲了。
“如果她沒有招惹何桑,無論她招惹任何人,闖下天大的禍,我也饒了她。”
阿力點頭,“是。”
“送地牢。”
倪紅雙眼空洞,踉蹌著被拖出辦公室。
梁遲徽坐回辦公椅,若有所思摩挲著手機,撥通老宅的號碼,響了一會兒,芳姐接聽。
“何桑醒了嗎。”
“醒了,頭暈乎乎的,喝了一碗粥,又睡了。”
芳姐這麼講,是梁璟教的。
“喝了什麼粥。”
芳姐一懵。
問得如此詳細、突兀,是她始料未及的,包括梁璟事先也沒預料到,她下意識回答,“養胃的海參小米粥。”
“何桑喝了一碗?”
“是呀...”
梁遲徽笑了一聲,“她不是不吃海參嗎。”
芳姐呆滯住。
他凝視著腕表的秒針,繞了一圈,兩圈。
“哦,我記錯了。”梁遲徽忽然又改口,“何桑對海蝦過敏,海參無妨。”
電話那端的芳姐明顯大喘氣,“我伺候何小姐一定穩妥的,您安心吧。”
“有勞了。”
梁遲徽摁掉通話,一張臉無喜無怒,平靜得像一面湖。
......
十點鐘,車駛入長陵縣公路。
老楊還沒停穩,何桑迫不及待跳下車。
長陵縣地勢比皖西縣偏僻,李家村更是偏中之偏,位于邊境線,三面環山,加上今年春天沒下雨,地皮干旱了,全村只有村口的一條小溪可以排水管,澆灌田地,拎著水管的男女老少站滿了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