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小劉護送何桑過橋,隔開她和村民,直奔南邊。
梁璟提前聯絡鄉長了,李家村的村委會在南邊,對面是一家二層小樓的招待所,十三間客房,每間房有四張單人床,統一的大食堂和小賣部。
鄉長得知梁秘書長的弟媳大駕光臨,親自下鄉,監督打掃布置,特意買了一束百合花、一束雛菊裝扮房間,撤掉三張床,搬了一套木桌木椅,條件勉強像樣了。
何桑走到招待所,有一隊人馬在門口恭候著,為首的男人戴眼鏡,二十多歲,穿著嶄新的灰色西服,黑皮鞋,神采奕奕的。
“村長去鄉里開會了,委托我迎接您。我是李家村的文員,姓顧,鄉里分配下來的,負責廣播宣傳,寫板報。”
何桑笑著握手,“怪不得一身的書生氣,原來你是文化人。”
“什麼文化人啊——”小顧害羞了,“真正的文化人是梁秘,為國爭光的。”
“各有各的貢獻。”何桑隨著他進招待所大門。
院子里,一群阿姨在喂豬,洗菜,小豬崽哄哄的,有一只躥過何桑的褲腿,豬毛刺棱棱的,她一激靈。
“去!回豬圈去!”小顧跺腳。
“大文員,她是村里的貴客嗎?”那群阿姨打量何桑,笑瞇瞇的。
“保密啊!”小顧警告她們,“不許對外泄露,尤其是村民。”
“哎呀,知曉啦!”她們腦袋挨著腦袋聊家常,“那個男人是昨天來的,住在201,藍色運動服,69塊錢的老北京布鞋,他裝窮的,我瞧出他是有錢人了,絕不是普通老百姓,骨子里的富貴氣派。”
“可帥了!李老漢家的二丫饞得不行,殺了一只老母雞,燉了七八個土雞蛋,下午兩點的太陽曬著嘞,她蹲在橋頭堵那個男人。”
“多大年紀啊?”
“三十出頭...沒到四十。”
何桑噗嗤笑。
梁紀深虛歲才三十三,這句「沒到四十」,他若是在場,肯定慪氣了。
他長相其實不顯老,但五官輪廓英氣,不奶油,音色是純北方腔,不夠溫柔,初見他,觀感是個硬漢,是個熟男。
往往有年齡誤差。
虛歲三十五的梁遲徽,何桑初見他,也以為他和梁紀深同歲,膚白,溫潤,平和紳士,是那種在異性圈流行的奶油公子。
“那個男人搭理二丫了嗎?”
“搭理什麼喲!”阿姨嘲笑,“那麼帥的金鳳凰,能稀罕李家村的姑娘?”
“少嚼舌根!”小顧呵斥,帶著何桑上二樓。
途經201,房門沒關嚴,白綠格子的床單鋪得整潔,枕頭也墊了毛巾,窗簾懸在空中挽個活扣,陽光射入,暖融融的。
床頭的一株向日葵嫩黃茂盛,紙巾裹住根莖,抹了一層濕泥土保鮮。
外人很難想象這是一個獨居男人的房間,既利索干凈,又溫馨。
何桑進屋,掀開飯盒蓋,油膩膩的炒面,一枚煎雞蛋,他只吃了一少半,不合胃口。
“他出門了?”
“村北邊。”小顧指窗戶,“我問過小梁調查什麼,他沒說。”
“小梁?”何桑一愣,“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告訴我是梁氏集團前任董事長的司機,他是孤兒,老董事長收養了他,改姓梁了。”
何桑憋笑,“孤兒啊...”
小顧也詫異,“您在梁家不認識他?”
“我認識,他開車技術挺好的。”
梁紀深顧慮李家村有奸細,大部分村民曾經是廣和集團的工人,賺了大把的黑心錢,輕易不吐實情,他打著「梁延章」司機的招牌,在村民堆里混得開,佟大媳婦一聽是丈夫老東家的司機,大概率也不防備他。
即使懷疑身份,憑梁遲徽的謹慎,和佟家兄弟百分百斷聯了,佟大媳婦沒有渠道求證了。
梁紀深搞了十一年的偵察臥底,他出手,基本是滴水不漏。
第319章 你皮癢嗎?
何桑沒拿行李箱,她不能留宿,必須當天趕回,明早再趕來。
雖然梁璟在梁家的地位高,可她是二房的準媳婦,夜不歸宿出什麼事了,他沒法向梁遲徽交代。
弟媳安危的責任,他不敢擔。
何桑從招待所出來,直奔洗菜池,主動給了一千塊錢,“嬸子,包三鮮餡兒的餃子行嗎?這是伙食費。”
女人眉開眼笑接過錢,“行的!大蝦仁,野木耳,我保證新鮮。”
何桑環顧四周,“招待所開多久了?”
“五年啦。”
“年頭不短呢,是招待外地游客嗎?”
女人咂舌,“長陵縣窮著嘞,哪來的游客啊,是包工頭,小老板,到村里招聘建筑工,遇到天氣差,山路不好走,將就住一晚。”
“一年招聘幾次?”
“不超過十次吧。”
“那您賺不了什麼錢吧?”
女人神秘兮兮的,“賺大錢的!長陵縣有七十多個村子,壯漢子三四萬人,農閑的月份打零工補貼家用,大批聚集到李家村,包月租床位,等廣和集團的負責人招工。”
何桑劃開手機相冊,調出倪紅的照片,“您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的呀!她是負責人之一,跟著紅杏村的大剛過來招工,結賬,大剛是她的狗腿子。”
“大剛在李家村有親戚嗎?”
“有他大姨子。”女人小聲,“守寡了!”
何桑愕然,“佟大死了?”
“和死了沒區別,消失了,那不是守活寡嘛!”
梁紀深是三月底查到佟大佟二的頭上,至今僅僅一個多月,全村已經傳遍了。
不符合常理。
農村女人保守,一貫是「家丑」不外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