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他斜倚在那,按摩額頭,“取消特供,去超市買。”
“是省里的意思,特供名單有您。”
“你聽不懂嗎?”梁璟煩躁,“老王呢。”
“他兒媳婦生產,在老家醫院呢,我接替他照顧您一星期。”
梁璟點頭,“你有工服嗎。”
保姆打量自己,攏了攏衣扣,“我本來要睡覺了...何況我都四十八歲了,你們的圈子是老夫少妻,哪有少夫老妻的,咱倆傳啥緋聞?”
她倒是精通世故和上流人士的艷聞軼事,梁璟哭笑不得,不好批評什麼,示意她退下。
梁紀深在招待所的公共浴室洗了褲子,又沖了澡,掀開門簾出來,迎面是二丫,拎了一籃子的山竹。
在長陵縣,山竹是稀罕水果,又是新鮮上市的,價格不便宜。
“小梁哥哥,我不曉得你住哪間屋,我從一樓搜到二樓,又下樓搜,正好搜到你。”
梁紀深沒系襯衫扣,衣襟敞懷,水珠滴滴答答,他背對二丫,整理好上衣,重新轉過身。
“你不要再送吃的了,我忌口多,吃不慣。”
二丫局促撫摸著籃子的編織紋,“她是不是你老婆?”
他沉默。
“你們沒親嘴,沒抱,不像夫妻。”
梁紀深沒忍住笑,“親嘴才像夫妻?”
“我媽告訴我,親了抱了不一定是夫妻。但不親不抱肯定不是,佟家嫂子搬到娘家一個多月,夜夜有男人摟她睡,我見過他們親嘴。”
“佟家嫂子是村東邊3號門的李小蓉嗎。”梁紀深笑容一斂,盯著二丫。
“村里只有她嫁了姓佟的,你上午不是去過她家嗎?”
第323章 你喜歡,兩百公里都不遠
梁紀深匆匆上樓,反鎖門,換好衣服,又下樓。
“小梁哥哥!”二丫在后面追他,“很晚了,你去哪?”
“村東頭。”他走出招待所大院,忽然駐足,“你回家。”
“你去找佟大的媳婦嗎?”
梁紀深表情嚴肅,“不許泄露給任何人,包括你父親。”
二丫似懂非懂點頭。
農村天色黑得早,夜深了,更是黑暗。
李小蓉家的門墻吊著一串小彩燈泡,恰好窺伺得清晰,他蹲在墻角,有槐樹遮擋,融于夜色,不顯山不露水的。
“黑子!”
南房是茅廁,傳來犬吠聲,一條田園犬沖向李小蓉,她撂下一個飯盆,狗埋在盆里吞食,她繞過水池,直奔羊圈。
梁紀深右腿彎曲,左腿踩在樹樁上,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樹冠的影子覆蓋了他的影子。倘若他一晃,身影斜射出,李小蓉很容易發覺。
三只羊聚集一起吃草,她這時走到大門口,張望四周,確認無人經過,又返回羊圈,跪趴在正中央的地上,掀開一團蒲草墊子,底下是大理石板,再挪開,赫然一個洞。
梁紀深注視這一幕。
北方一些鄉村8、90年代會儲存過冬的青菜。如今少了,老一輩人喜歡鑿地窖,腌酸菜,釀酒,封閉在里面,吃到次年的開春。
李小蓉家的地窖應該是新鑿通的,梁紀深中午離開時,圈里的公羊在發情,腦袋拱柵門,他循著聲響瞄了一眼,粉刷的泥漿還沒晾干。
“漢子!”李小蓉招呼。
洞口窸窸窣窣的,“咋了?”
“上午來了一男一女,男的姓梁,是梁氏集團董事長的養子,女的不曉得,他倆關系蠻親密。”
“養子?”地窖里的男人是正宗的本地口音,和皖西縣的口音略有區別,大剛是土生土長的皖西縣口音,這個男人的腔調兒和老李頭一樣,證明是長陵縣人士。
李小蓉和丈夫恩愛,不可能有相好的。即使有,佟大失蹤一個多月,她迫不及待陪情夫幽會,已經不要臉了,光明正大迎進家里同居,沒必要再躲躲藏藏了。
十有八九,地窖中的男人就是佟大。
怪不得。
梁紀深在一線辦公那幾年,城西、城東發展了一群刑滿釋放的「鉤子」,個個兒混得風生水起的,開酒吧,開足療店,頗有勢力,為了查清佟家兄弟的下落,他在全省范圍內通知「鉤子」撒網,愣是沒一丁點水花兒。
只在東郊的電子工廠附近查到那輛送他們出村的面包車。
縱然中途棄車,步行出省,邊境線的監控錄像起碼會拍到正臉兒。
不至于憑空蒸發。
直到在二丫家,老李頭拿出佟大的相片,梁紀深終于醒悟了。
「假佟大」模仿了「真佟大」的發型,衣著,連身材也相似,是梁遲徽精挑細選的特型演員,迷惑了他的偵察方向。
梁遲徽不單單是人脈手眼通天,布局也棋高一著。
算準了程洵搜查佟家,于是自曝馬腳,留下偽造的照片,引導梁紀深這艘船誤入迷途。
更算準了梁紀深不會打草驚蛇。即便村委會有佟大兄弟的檔案照片,也不敢去對比求證。
所以肆無忌憚戲耍。
梁遲徽這份膽魄,梁紀深的確是中計了。
幸好,他的職業習慣注意了羊圈。
“長什麼模樣?”地窖里的男人問。
“高個子,濃眉深目的,好聽的京腔,外形英氣。”李小蓉比劃著,“打扮挺普通。”
“糟糕!是梁老三。”地窖嘩啦嘩啦響,男人情急撞塌了什麼東西,“曾經赫赫有名的市檢一把手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連梁老二都沒猜到我在家,他猜到了。”
“漢子,你跑吧。”李小蓉帶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