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不信,“您就包庇何小姐吧,寵得沒邊兒了。”
“氣死人。”何桑上二樓。
梁遲徽輕笑。
三樓的主臥,姚文姬衣飾整齊,行李箱豎在門后。直到梁遲徽邁上樓梯,她心情終于稍稍平靜,“范助理告訴我,段志國在冀省。”
“嗯。”
“綁架了何桑?”
“嗯。”
“她平安了嗎。”
梁遲徽煩躁,沒答復。
他倚著落地燈架,從抽屜內挑選了一對袖扣,一塊白金腕表,他摘了舊的,戴上這塊。
“你出門?”
“也許出一趟。”
姚文姬小聲,“老三壓制了段志國,是不是移交趙凱了?他們是同學,趙凱最聽他的話。”
梁遲徽繼續沉默。
“你不要忘了,東南亞的賬戶有十六個億,是梁氏集團和廣和集團這十年的盈利,萬一趙凱查出你轉移企業公款——”
“夠了嗎。”梁遲徽打斷她。
姚文姬愣住。
他閉著眼,整個人乏累到極點,“您痛恨父親,不惜一切代價報仇。如今得償所愿,剩下的棘手難題是我的了,您擔心什麼。”
“你在埋怨我。”
梁遲徽面目無波無瀾,“不敢。”
“我報復梁延章不只為自己,難道不為你嗎?你幼年在梁家過得什麼日子,廣和集團出事后,梁延章暗示你背鍋,他不念父子情分,我唯一原諒他的余地和理由,是他親手粉碎的,我不應該清算嗎。”
姚文姬呼出一口氣,“老三有多大的道行,我心里有數,二房早晚要敗。如果情況失控了,我留下,你去東南亞。我五十五歲了,我這輩子風光過,享樂過,值了。”
梁遲徽臉廓緊繃,一言不發。
......
何桑洗完澡,在健身房的按摩椅上按摩了一會兒。十點鐘,梁紀深換了衣服進來,純棉的白色背心,藍色短褲,肩膀披了一條濕毛巾。
她迎上,“你這麼晚不睡覺,還跑步啊?”
梁紀深沒看她,直奔對面的跑步機。
摁住開啟鍵,勻步適應節奏。
何桑瞬間嚴肅,走過去,“咳嗽又加重了?”她摁關機。
梁紀深挪開她手,重新開機,“沒加重,你回房睡吧。”
她一怔,“生我氣了?”
“沒生。”他末了,又補充,“沒資格生。”
何桑圍著跑步機繞了一圈,站在梁紀深的左邊,腦袋湊到他下頜,自下而上的角度,“鼻孔放大,眉目深沉,沒生氣?”
他調整了速度和坡度,開始快跑,不讓她瞧。
何桑溫聲細語解釋,“昨天從李家村回來,二哥在客房堵我,質問我一通。幸好大哥在電話里圓場,我今天不敢去。”
梁紀深胸口一陣陣起伏,唇抿著,不搭腔。
第334章 一物降一物
他體能好,日常的訓練量超高,跑五公里也臉不紅氣不喘,一身精碩結實的腱子肉,骨骼力感十足。
健身房沒安裝空調,只敞開一扇窗,晚風灌入,空氣有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梁紀深肩頸的汗珠一顆顆滑下,匯聚成一行,淹沒在肌理的溝壑中,浸透了一大片。
何桑拽他褲腿的邊緣,“我打算明天去的。”
“明天去哪?”他停下,略低頭,擦后背的汗液。
“長陵縣。”
梁紀深擦完,又掀起背心,擦拭腰腹,“干什麼。”
“偵察...”
“你偵察?”他確實惱火,是惱火梁遲徽接了電話,她卻連只言片語都沒澄清,拖了十四個小時,才想起他。
原本這股火氣白天就要發泄,結果她被段志國綁架了,甚至險些在保鏢手里吃虧,他顧不得發泄,一心在乎她安危。
現在危機解除,他的火氣又卷土重來。
何桑的「偵察」,逗得他沒忍住笑。
“既然不方便,不用你去,當好你的董事長夫人。”梁紀深越過她,走向不遠處的劃船器。
他坐穩,雙臂前抻,拉動,后移,姿勢標準,腿部和腹部的肌肉線條一鼓一鼓的。
何桑饒是小迷糊,也明白了。
她檢查手機的通話記錄,根本沒有梁紀深的來電,倒是有去電,時長8秒,他遲遲不接,她取消了。
“你給我打過電話是嗎?”
梁紀深從劃船器上起來,“打過。”
“我沒接到。”何桑劃屏幕,從頭劃到尾,“沒有你的號碼。”
“對,他接的。”梁紀深推開她,朝屋外走。
走出幾步,又停住。
是梁遲徽故意刪除的。
他扭頭,何桑眼眶發紅,攥著手機。
迷茫的神情,軟軟的,仿佛無從開口。
梁紀深一手拎毛巾,一手叉腰,盯著地板搖曳的燈影,片刻,返回,握住她手,哄她,“不該不信你,我錯了。”
......
梁遲徽從三樓下來,范助理在書房等他。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芳姐新沏了一盞茶,不澀,茶味清淡,濃茶不容易入眠。
“倪紅呢。”
“放出地牢了。”
“抓。”
范助理莫名其妙,“不是您中午同意放人嗎?”
“讓你再抓。”梁遲徽喝了一口茶。
“是。”
范助理聯系倪紅,提示關機了。
他頭皮發麻,“倪總...”
“失聯了嗎。”
范助理緊張得手心冒汗。
“果然是她。”
段志國移民東南亞二十年了。雖然每年清明節回國掃墓,訪友,但冀省的局勢他一概不知。
何桑區區一個話劇演員,沒拍過電影,沒登過雜志,談不上有名氣,偶爾去東南亞巡演,段志國又不嗜好話劇,不關注演員,又怎麼曉得她和梁家二房的關系。
不認識,沒見過,卻了解她住在老宅,了解她的分量,精準無誤阻截了她,作為籌碼。
倪紅恨他,更恨何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