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合照過。”他突然開口。
何桑專注翻劇本,沒回應。
梁遲徽看了她一眼,“拍一張嗎。”
她笑,“你喜歡拍,我們就拍一張。”
“我不是很上相。”
“我也不上相。”何桑撂下劇本,抻了個懶腰,“我爸爸告訴我,長得漂亮的無論男女,都不上鏡。”
梁遲徽目視前方,“算是夸獎我嗎。”
何桑點頭,“還用我夸嗎?冀省哪個女人不夸你。”
他又看了何桑一眼,她不太對勁,又形容不出,干脆沒說話。
到劇院是3點40分,何桑穿好戲服,盤了發髻,準備去幕布后面備場,路過VIP貴賓招待室,邱太太從門里出來,心急如焚拖住她,“梁先生捅出大簍子了!”
邱太太粗略講了一遍情況,“具體細節我不知道,宋母大鬧中海集團,斥責梁先生忘恩負義,她女兒是冤枉的。”
第339章 擊中了他一下
何桑渾身打個寒顫。
蛇打七寸。
梁遲徽混跡名利場,太明白什麼是大麻煩,什麼是小麻煩了。
他掐住了梁紀深的軟肋。
玩了「局中局」。
外面的局,是梁紀深背負了一條人命。
里面的局,是他不服從省里指揮,違規了。
宋禾的父親是老百姓,梁紀深是權貴階級,稍稍煽風點火,局勢會大失控。
梁遲徽故意誤導民眾,猜測梁紀深是罪魁禍首,權貴派一旦涉及人命,真假不重要了,風評是無法扭轉的。省里幫他澄清,是推卸,是包庇;不澄清,是默認,是心虛。
輕而易舉搞垮梁紀深。
屬于大麻煩。
至于不服從指揮,違規行動,梁紀深畢竟立了大功,功過相抵,何況他從商了,職務不同了,老張和老蔣在內部公示一份通報批評,罰獎金,足以堵住悠悠之口。
屬于小麻煩。
當務之急是破解大麻煩,讓宋母改口,梁紀深冤枉,他是救人的,宋父并沒有被他連累,純粹是意外。
澄清是一方面,逼梁遲徽罷休是一方面。
梁遲徽一天不罷休,這樁陳年往事便是炸彈,時不時雇傭宋母啃一口人血饅頭,梁紀深永遠沒有太平安生的日子了。
梁遲徽必須徹底打消利用宋母的念頭。
如何打消呢。
裹進來一個梁遲徽在意的,不忍傷害的人。
何桑演完謝幕,是傍晚五點半。
梁遲徽在劇院門口等她下班。
小姑娘挽著她胳膊出來,梁遲徽鳴笛。
“梁二公子,忠犬老公啊,一刻離不開我們桑姐呀?”
他含笑,“離不開。”
“什麼時候娶桑姐?”小姑娘探頭探腦的,車廂彌漫著男士香水味,清冽冷峻,好聞上頭。
“她松口答應,我馬上娶。”
“原來是桑姐沒答應啊。”小姑娘嗅了嗅,“梁二公子,什麼牌子的香水?”
“我母親在法國定制的,我不了解牌子。”他從置物柜內取出香水瓶,剩下三分之一,“你試一試,留香很久,去專柜選一款相似的香型。”
小姑娘歡天喜地噴了不少,“桑姐,你們結婚的伴手禮送這個唄。”
何桑瞥她,抻安全帶,“你有兩句臺詞的發音不清晰,院長扣錢了吧?”
“扣了六百,一句三百。”小姑娘咬牙,“我底薪才八千。”
梁遲徽摁下啟動鍵,小姑娘手忙腳亂還給他香水,他婉拒了。
他從不使用陌生女性碰過的東西。
“邱太太在VIP席看話劇了。”何桑插入安全扣。
梁遲徽平靜開車,側臉清俊溫潤,“嗯。”
“她告訴我,有人惡意折騰老三,老三處境比較棘手。”
何桑打量他面孔的情緒變化。
他情緒太穩了,穩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暗算于無形,殺人不眨眼,殺人不見血光。
“老三如果沒有漏洞,折騰不了,既然有漏洞,怨不得人。”梁遲徽偏頭,趁著紅燈的空隙,輕輕握住她手,“別提他了,提我們。”
她一笑,上翹的眼角彎彎,像一泓澄澈的月牙湖,擊中了梁遲徽一下,“提我們什麼?”
“你同事不是催促我們結婚嗎。”
“她催促你也當真啊。”何桑抽回手,整理他衣領,又撫摸他眉尾的創可貼,“范助理替你換的?”
梁遲徽笑意消散,臉上的溫度也降了,凝視她。
似有若無的親昵動作當幌子,岔開話題,是她一貫敷衍他的絕招。
他目視前方,不再說話。
......
第二天早晨,邱太太到壹山莊園接何桑,去了一趟中海集團。
梁紀深在辦公室將就了一夜,大批的記者也守了一夜。
九點鐘,公司大門敞開,保鏢左右列隊,撐著巨大的黑傘遮住梁紀深,只暴露腰部以下,他穿著黑西褲,隱約一截晃動的手臂,同色系的襯衫。
紅旗L5泊在臺階下,程洵利索拉開車門,梁紀深躬身上車的一霎,保鏢收了傘。
記者蜂擁而上,攔住去路,聲嘶力竭地喊,“梁總七年前由于臥底工作失誤,導致一名無辜的向導死亡,屬實嗎?”
“您為什麼隱瞞呢,不想負責嗎?”
“死者的遺孀控訴您有重大失職責任,死者是受您牽連喪命的——”
程洵升起擋板,隔絕了車內的景象。
“梁先生又不是明星,記者采訪什麼?”邱太太怒氣滔滔的,“中海集團的老總,地位擺著呢,不是一般的富商。
哪怕梁先生犯錯了,有市里省里監管,輪得著他們廢話嗎,上面還沒出調查結論呢,誹謗罪嚇死這群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