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的毒辣是最像我的。”
“我辦不到。”
“什麼?”梁延章笑容愈發詭異,打斷他。
“我,辦,不,到。”他字字鏗鏘,沒有轉圜。
一棍子當頭砍下,結結實實砸在梁遲徽的肩膀,“辦得到嗎?”梁延章面色鐵青。
“我壓不住老三。”
“是壓不住他,還是舍不得何桑。”梁延章舉著拐杖,步步緊逼。
梁遲徽慎重,“壓不住。”
“伯父——”何桑忽然闖入,踉蹌一撲,抓住那根又要砸落的拐杖。
梁延章瞪著她,“滾!”
她不躲不閃,“您再打下去,遲徽承受不了!”
“何桑!”梁遲徽伸手拽她。
梁延章猛地一搪,何桑連同拐杖甩出半米,狠狠地摔在門板上。
她呻吟了一聲。
扶起她的剎那,梁遲徽看向梁延章,目光犀利深沉到極致。
這麼凜冽的,冰冷的目光,震得梁延章一顫。
“回屋。”他收回視線,輕聲安撫何桑,橫抱起她揚長而去。
梁遲徽將她放在客房的藤椅上,隨即直起腰,“你在書房門外多久了。”
“我聽見打斗的聲音,剛去書房...”
何桑按摩胳膊肘。
他蹲下,“磕腫了?”
“沒腫。”她搖頭,手背觸碰了一下梁遲徽的巴掌印,“伯父怎麼下得去手。”
梁遲徽握住她。
何桑手軟綿綿的,暖乎乎的,化作一汪春水,從他的皮肉流淌進心底,絲絲縷縷蔓延開。
他臉頰貼上去,無聲無息。
......
下午兩點,中海集團官網更正了通報公文。
——經過市、省級相關部門的聯合調查,總經理梁紀深先生七年前在一線偵察工作中存在失職違紀行為,同時有重大立功表現,組織研判決定:予以內部檢討,警告處分,降一級留用。宋先生家屬蔣女士對于梁紀深先生的指控,屬無中生有的誹謗,梁紀深先生念及宋先生已逝,對蔣女士表示諒解,不予追究。
公示發布,在上流圈一石激起千層浪。
「三中集團」是中海,中盛,中源,中海集團是領頭羊,總經理自然是冀省所有老總的老大,商業界的領軍人物。如今梁紀深降一級留用,由總經理降級到副總經理,排位在中盛、中源集團一把手的后面,地位大跌,業界全是瞧笑話的,幸災樂禍的。
邱先生聯系梁紀深,提示關機。
梁紀深這會兒駕駛了一輛電動三輪車,泊在東區「王師傅綠豆糕」的店鋪門口。
便捷酒店三樓邊角的一扇窗,一抹人影鬼鬼祟祟張望樓下。
五分鐘,佟大走出酒店。
佟大在306房間住三天了,一直吃外賣,偶爾深夜出門,買一包煙,一碗湯粉,從未離開這趟街。
所以便衣白天比較松懈,天黑了才打起精神。
佟大突然現身,搞得猝不及防。
“趙局,是不是露餡了?”
“佟大沒那麼精。”
“佟大不精,梁遲徽精啊。”便衣心有余悸,“4月份全市大排查,您在梁遲徽手里沒討到便宜。”
“梁老三盯著他呢,他大勢已去。”趙凱蠻踏實的,“老三斗老二,咱們負責輔助。萬一斗不贏,是大名鼎鼎的梁檢臊得慌,市局不臊。”
便衣逗笑了,“我記得您說恩師喜歡梁檢,嫌您淘氣,不喜歡您。”
趙凱這股火憋十年了,“我和周坤幫老三背鍋,我自己再背自己的鍋,顯得我不老實,他正經。實際上這小子私下渾著呢,他最氣盛了。”
街巷駛過一臺大皮卡車,鳴笛刺耳。
佟大在原地灌了一瓶冰鎮啤酒,走向出租車,敲玻璃,“拉活兒嗎?”
“去哪?”
佟大站得遠,指了指車廂,“我加一百塊錢,你關閉行車記錄儀。”
“那不行。”司機拒絕,“這附近是火車站,酒吧街,乘客魚龍混雜,天天鬧糾紛,關了行車記錄儀,出事了解釋不清。”
“保證不坑你。”
司機態度堅決,“你這種要求,沒有司機愿意拉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寧可不掙你這份錢,圖安全。”
佟大啐了口痰,大喇喇靠在樹下。
倪紅約他了。
約在四十公里之外的南隍廟。
租摩托,需要身份證,乘公交地鐵,又有錄像,騎單車必須穿梭過兩個區,路途耽誤久了,容易出岔子,梁紀深在冀省的人脈太廣了,遍地是他的鉤子,不排除暗中通知鉤子,找自己下落。
佟大發愁,對面的店鋪這時新鮮出爐了一籠屜蒸豆糕,他無意瞟了一眼,瞟到那輛藏藍色的電三輪車。
有遮雨頂棚,低調又隱蔽,關鍵車速不慢,沒攝像頭。
他過去,“師傅,拉郊區的活兒嗎?”
駕駛員戴著鴨舌帽,蓋住大半張臉,短褲布鞋,看不真切年紀,手掌粗糙,微微發黃的純棉背心,是走街串巷吸附汗水浸泡黃的,毛巾也白里透灰,一股發霉味兒,要多真實有多真實。
“去郊區一口價。”梁紀深裝出一點東北腔,高亢嘹亮,“三十一塊五毛錢。”
佟大一怔,“咋有零有整呢?”
“吉利數,少一毛多一毛都不拉。”
老司機圓滑,確實有講究。
四十公里算是「小長途」了。
吉利出發,平安歸來。
佟大本來納悶兒,分明是大熱天兒,這個男人卻打扮奇怪,現在他徹底沒疑心了,掏出錢,“南隍廟,西門。”
梁紀深接過錢,揣口袋里,示意他,“上車吧。”
“趙局,一輛電動三輪車載著佟大往南去了!”便衣跑下樓。
“三輪車的司機是梁老三,你們跟上,丟了就丟了,千萬別打草驚蛇,倪紅至今失蹤,證明她非常警惕,她約定的位置估計很偏僻,不應該有汽車出現,你們最好是步行跟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