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半仙。”她揚眉梢。
他笑出聲。
張氏集團的張董事長在外市考察,十億的大工程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無暇分身了,是王總代替他出席中源的年會。
“梁董,三公子惹麻煩了?”
梁遲徽落座,反應寡淡,“小麻煩,解決了。”
王總擠眉弄眼,“老張和老蔣是一個派系,學生遍布大江南北的機關部門,他們根深蒂固一呼百應,保三公子不是易如反掌嗎?三公子是他們最后一屆手把手教出的得意弟子,傳授了畢生所學。我有耳聞,如果三公子沒辭職,老張退休之后,指名三公子接自己的班,梁老三不到四十歲爬上老張的職位了,何等的顯赫尊貴,比梁秘高出兩級。”
梁遲徽慢條斯理剝了一顆蝦,擱在何桑的餐盤里,不吭聲。
“王總,你這句「保三公子易如反掌」,意思是老三有罪,老師包庇他了?”何桑入夏犯了鼻炎,嗓音嬌嬌膩膩的,怒氣卻膨脹,“梁秘在長寧區負責上訪,他是公認的包青天,你有證據去檢舉老三,梁秘絕不徇私,沒證據不要放屁,禍從口出會遭報應。”
王總一噎,肉眼可見的尷尬了。
梁遲徽擦拭干凈指腹沾染的油汁,一張臉從容平靜,又隱隱透出陰霾,“他說老三,你激動什麼。”
第344章 逼急
何桑夾起那只剝好的蝦肉,慢慢咀嚼,不再開口。
方京儒夫婦是七點十分入場的,比梁遲徽更晚。
方安意最近和鄭家的公子吃過幾頓飯,培養感情,鄭公子的父親是交管局的,母親是教育局的,書香官宦子弟,本人資質平庸,無功無過,方京儒談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滿。
梁家和葉家的公子當然是姻緣良配,只是可遇不可求。
一棵樹上吊死,誤了終身,總不是個辦法。
方安意挽著方太太一進宴場,一眼發現了梁遲徽。
他穿得簡潔低調,就是一股難以形容的耀眼。
斯文儒雅,風度翩翩。
姿勢既不端正,亦不散漫,那麼隨意而坐,右手扶著酒杯,左臂搭在何桑的椅背,對外人,紳士疏離,進退得宜,對他的女人,親昵溫柔,霸氣呵護。
方安意心頭酸澀,她一個多月沒見過梁遲徽了,原本沉寂的情意又卷土重來,比之前還要猛烈,“媽媽,去3號桌行嗎。”
“3號桌啊——”方太太翻開邀請函,“可你父親的位置是4號桌。”
她失落,“我喜歡挨窗,酒味太大了...媽媽,挨窗透氣。”
方太太疼女兒,主動向中源的管理層提出調換座位,方京儒在冀省政界頗有頭臉,「三中集團」的企業老總是半只腳踩在政圈,半只腳踩在商界,和方家交集多,肯定不得罪。
3號桌的賓客恰好是中源集團的常務副總,自家高管調換方便,很快安排妥了。
......
與此同時,梁紀深載著佟大抵達南隍廟門口,兩旁的石獅子雕塑拴著一個手機,通訊錄只輸入了一串號碼,是外省的號。
佟大撥通,一個男人在電話里指揮,“上山。”
“我在寺廟,咋又上山?”
“少廢話。”對方不耐煩,“北邊有土壩,從土壩上山。”
不等佟大詳細問,電話掛斷了。
“狗仗人勢。”佟大憤懣,重新坐上三輪車,“師傅,我上山,多付你工錢。”
梁紀深發動,直奔土壩。
北山頭是瓜農的西瓜地,鑿了水井,搭了一處草棚。
草棚的正中央,六名保鏢護衛倪紅,她舉著望遠鏡,在觀察這輛電三輪。
片刻,她丟了望遠鏡,戴上墨鏡,“準備武器了嗎。”
“準備了。”
“司機不對勁。”倪紅一錘定音,“打扮像民工,氣質不像。”
“佟大怕咱們下黑手,雇了保鏢?”
“興許不是保鏢。”她瞇眼,“是便衣警察呢。”
“佟大砸死了何晉平,他自投羅網蹲大獄嗎?”
倪紅視線一動不動追蹤著梁紀深,“廣和集團的幕后是梁延章和梁遲徽,現在梁紀深掌握了線索,他在省里有威勢,各部門一定配合他調查,大開綠燈。佟大沒有自首,不排除梁紀深利用他,釣我們。”
保鏢抱有一線希望,“佟二蠢,佟大辦事有腦子。”
“他的腦子在梁紀深面前,不夠撐一回合的。”倪紅有數,梁遲徽從不擔心梁璟,擔心梁紀深。
梁璟循規蹈矩,沒有亂七八糟的花招,很容易應付。
梁紀深這個人行事風格毫無規律,表面成熟沉穩,實際上思維有逆鱗,反骨。
他認為有意義的,不服從命令也要大干一場。
老張不止一次罷免他,架空他的權力,磨一磨他脾氣,結果他沒服軟,老張服了,索性任由他了。
梁遲徽和他,于公圈子不同,于私更避嫌,沒正式博弈過,因為何晉平一案,去年剛交手。
他輸多,贏少。
但輸了不久,他又絕處逢生,反戈一擊。
偵察不是講運氣,是講真本事,真眼力。
他時不時地翻盤,梁遲徽完全琢磨不透他這潭水的深淺了。
梁紀深駕駛電三輪停在土壩口,佟大跳下去,跑向草棚,齜牙咧嘴埋怨,“倪總,咋約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保鏢二話不說先搜身,“在哪兒雇的三輪車?”
“東區,老鋪街。”
倪紅瞥梁紀深。
底層工人的身材大多精瘦黝黑,指甲長,掌紋和縫隙有泥,這位的身板魁梧寬闊,頭發烏黑濃密,指甲蓋修剪得短而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