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雖然糙,不是干活兒的糙,是訓練、持兵器,日積月累的那種糙。
象征的不是風霜疾苦,是履歷身份。
“多少車費啊。”
“三十一塊五毛。”
倪紅嗤笑,“四十公里,三十塊錢,電費,磨損,人工,他賺什麼呀?”
佟大一愣。
的確是賠本兒的買賣。
“你是什麼人!”保鏢呵斥,“摘下帽子!”
“男模的胚子,當官的架子,在冀省,要貌有貌,要地位有地位,只有梁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了。”
梁紀深掀開車蓋,取出一條嶄新的毛巾,倒礦泉水浸濕,清潔臉和脖子,露出完整清晰的真容。
倪紅冷言冷語,“果然是梁三公子。”
六名保鏢面色皆變,紛紛往后退。
“梁檢...”為首的保鏢戰戰兢兢掏出口袋內的匕首和射擊場的專用仿制槍,雙手扣頭,蹲了一排,“我投降,我們不反抗...”
這伙人是倪紅在黑市雇的,不如云海樓的保鏢膽子大,功夫好,而且凡是「黑、灰」邊緣的混子。無論大混子,小混子,一律發怵梁紀深。
她聯手段志國綁架何桑,深諳惹惱了梁遲徽,一直藏在郊區,拉黑了云海樓所有員工的聯系方式,唯恐梁遲徽順藤摸瓜,摸到她的下落。
萬不得已才雇傭了他們,沒想到如此窩囊。
“廢物!”倪紅一腳踢在保鏢的胸口,“他沒有武器,你們慫什麼!”
“紅姐,我們朝他開槍不是找死嗎...”
梁紀深看著他們,勾了笑,笑意越來越深,又看著倪紅,動作利索下車。
“你站住。”倪紅見識過大風大浪,鎮靜得多,“三公子,荒郊野嶺人煙罕至,你何必逼急了我呢?”
梁紀深仍舊一步步靠近。
“你應該了解我的底細。”
“了解。”他點燃一支煙,夜色初籠罩,曠野刮起一陣風,自西向東塵土飛揚,吹得煙頭火光亮了亮,“女子格斗專業級。”
倪紅也笑,“連你二哥都不知道呢。”
“你猜我怎麼知道的?”梁紀深嘴唇微張,叼著煙。
第345章 劫走
一輛皮卡貨車這時沖下西山頭,掀起沸騰的灰塵土浪,朝梁紀深疾馳而來。
倪紅愣住,顯然沒料到這場面。
黃沙彌漫,后車廂躥出四五個壯漢,手持棍棒砍刀,包抄了梁紀深。
這伙人不廢話,動作干脆,劈的劈,捅的捅,刀刀鋒利,棒棒兇狠,梁紀深赤手空拳,好在底子過硬,一時不分伯仲。
倪紅的六名保鏢抱頭鼠竄,在貨車司機的接應下,紛紛上車。
是「攔截」。
目標是撈倪紅,劫佟大,擋住梁紀深。
“倪總!”為首的光頭男大喊。
倪紅回過神,跑過去,保鏢一拽,她匍匐在車沿,氣喘吁吁。
“你們是...”
司機沒答復。
她心一沉,要跳車,司機不緊不慢,“如果梁三公子控制住您,您的下場可想而知。他與您不是同道中人,是正邪不兩立。”
倪紅僵住。
“您與梁老板是同一艘船,你們再不和睦,他是船長,您是船員,多年的情義,內訌而已,您沒有大礙。”
她咽了口唾沫,“我險些害了何桑。”
“幸好沒成功,三公子及時降服了段志國,梁老板生氣歸生氣,對何小姐的感情畢竟沒那麼深,三公子可不一樣,他與何小姐的情分深,他恨您恨得牙癢癢,您這筆賬百分百要算,您是跟他走,還是跟我走,您自己選擇。”
倪紅沒動彈。
不遠處,梁紀深奮力拖住佟大,一柄斧頭從天而降,插進他腳邊的泥土地里,濺起干巴的泥點,他一閃,鞋尖勾住斧頭把手,踢中光頭男的左腿。
光頭男一歪,迅速調整,胳膊大開大合,掄圓了毆打梁紀深。
梁紀深縱身而起,鉗住光頭男的肩膀,蠻力一掰,光頭男自恃人多勢眾,輕敵了,萬萬沒想到梁紀深這麼驍勇,沒招架住,踉蹌跪倒。
“你是梁遲徽的人?”
光頭男瞳孔一縮,一記掃堂腿,踹向梁紀深的膝蓋骨,這一腳倘若擊中,十有八九骨折。
梁紀深跨步,猛地一躍,騎在光頭男的頭頂,雙腿夾緊,一扭,旋即利索墜地,光頭男腦仁嗡嗡震蕩,抽搐著滾下土壩。
他蹲下,撿那支仿制射擊槍。
伸手的一霎,另一只手也伸出,指骨撞指骨,對方眼疾手快,一揮拳,砸在梁紀深的手背,巨大的痛楚潮水般淹沒,脹麻感狂絞他的皮肉。
那支槍順理成章落入對方手里。
“梁檢,好功夫,單槍匹馬和我們打平手,怪不得省里重用你。”對方是標準的京腔,口罩一呼一吸間,癟下去,貼合唇鼻,輪廓依稀是國字臉,大鼻頭。
“你是退役的省舉重運動員,梁遲徽的打手。”
“我不明白梁檢在說什麼。”對方指尖旋轉了一下槍,“你的仇人多,你逮捕的罪犯陸陸續續刑滿釋放了,梁檢千萬保重,平安最珍貴,什麼立功,什麼聲譽,活在危機四伏恩怨報復之中,一輩子不舒坦。”
梁紀深的背心一灘臟污,他撣了撣,卡車泊在對方身后,一陣風馳電掣,消失在土壩盡頭。
電三輪的輪胎爆了,卡車軋的,現場的風沙大,抹平了足印,唯一的指紋物證在槍柄上,被矮個子搶了。
這群打手突如其來,完全是意料之外。
他既要扣下佟大和倪紅,又要搏斗,根本應付不完。
便衣駕駛著市局的會議公務車,一輛紅旗H9迎上梁紀深,急促鳴笛,“梁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