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對吧?您目前屬于我國公民。”趙凱繞著稱重器溜達了一圈,“您是偷渡嗎?”
“我旅游,不行嗎?”
“去馬來西亞置辦資產?”
梁延章回答,“在考慮。”
趙凱態度漸漸嚴肅起來,“梁伯父,您是出國旅游,不是出國收購公司吧?的確管不著您花錢,可是您的大手筆太夸張了,您的行李在機場過不了安檢,何必白白折騰呢,我送您去市局吧。”
“去市局?”梁延章惱了,“老三,是你的意思?”
“配合警方調查是公民的義務,您明白。”梁紀深多多少少給梁延章保留了體面,沒有揭穿。
奈何梁延章不領情,“我違法了嗎?”
“您沒有違法嗎。”梁紀深一本正經反問,“梁氏集團的賬目明天會查,廣和集團的流水去向也會重啟,您是自己走,還是押您上警車。”
“老二!”梁延章有些慌神。
倒是梁遲徽,一副安之若素的氣度,“父親,您為何這樣做?”
“你...”梁延章一時醒不過神,“我做什麼了?”
“趙局。”梁遲徽走到趙凱面前,“我的岳父何晉平是六年前護城樓坍塌一案的受害人,我自然盡心盡力尋求真相,告慰我岳父在天之靈,彌補我太太的創傷。”
范助理這時遞上一摞相片,梁遲徽翻了翻,“我找到佟大的下落了。”
梁遲徽突如其來的做法,趙凱始料未及,下意識望著梁紀深。
梁紀深更是沒料到,夾著煙,瞇起眼。
“佟大投奔了泰國籍的商人段志國,藏在外市的芙蓉島,一棟湖上莊園,我的保鏢在密切監視他們。”梁遲徽把照片又遞給趙凱。
趙凱懵了,接過照片,果然是段志國和佟大,在客廳涮火鍋。
“段志國和二房有仇,我母親在泰國經營美妝生意,搶了他的工廠和市場,段志國記恨二房,數日前綁架何桑威脅我,趙局和老三是知情的。”梁遲徽臉上無波無瀾,鎮定自若,“父親清楚這件恩怨,聯系了段志國,送佟大出境,引導你們猜疑我。廣和集團的幕后老板一直是父親,他為平安脫身,收買倪紅指控我,可惜倪紅對我忠心耿耿,不忍潑臟,父親惱羞成怒,授意佟大推倪紅墜樓,告訴倪紅是我所為,挑撥離間。幸好她命大,只摔斷了腿,沒有殃及性命。”
趙凱徹底懵了。
香煙在梁紀深指縫燃盡,煙灰兒燙了他,他摁滅在樹干。
“趙局,老三,你們不信我,大可去芙蓉島拘捕佟大,審問他。”梁遲徽面含淡笑,盯著梁紀深,“段志國畏懼你,我估計他不敢作偽證,你認為呢?”
程洵瞥了梁紀深一眼,三公子是有道行的,算準了佟大在段志國手里,藏匿在外地。但梁遲徽狡兔三窟這一招,實在高明。
梁遲徽白天在公司辦公,晚上陪何桑,碧璽公館和老宅來回跑,依然能騰出精力設局,挖坑,不顯山不露水地買通段志國,打點好佟大,安撫倪紅,簡直是不可思議。
“老二!是你...”梁延章雙目猩紅,歇斯底里大吼,“是你慫恿我趁著翁瓊的壽宴,老大和老三無暇注意我,乘大巴出省!是你取了錢莊的錢和金條,是你和段志國交易,送佟大出境,你扣在我頭上...不孝之子!你擺了我一道,你陷害我替你背黑鍋!”
“父親,口說無憑,巨額財務是您畏罪出逃的物證,佟大是人證,您何苦再費盡心思拖我下水呢?”梁遲徽笑了一聲,“大哥,趙局,老三,我有公務,不耽擱了,需要我的口供,我隨時去市局。”
梁遲徽在他們注視下坐進車里,范助理調頭,“回公館嗎?”
他心情極好,“我記得東郊開了一所度假村。”
“是冰泉度假村,簽約了意大利的馬戲團,霍太太夫婦去過一趟,環境不錯。”
男人偏頭,“想不想去玩?”
方才的一幕,嚇壞了何桑,她反應遲鈍,“你不忙工作嗎...”
“忙。”梁遲徽握住她手,漫不經心地把玩,“你開心最重要。”
她一動不動,任由他搓捻自己的手,車駛出國道的一霎,她試探開口,“伯父的表現...是遭算計了?”
“梁璟會遭算計嗎。”他聲音低沉磁性,在漆黑死寂的深夜像晨鐘暮鼓,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她心頭,敲得她跌宕起伏。
何桑搖頭,“不會...”
“為什麼。”
“他是秘書長。”
“已經不是了,卸職了。”梁遲徽云淡風輕,“無論他是秘書長,是大使,或者僅僅是普普通通的基層干部,都不會有人算計他,因為他沒有做。”
“伯父真的做了嗎?”
“既然在國道拘捕了他,他一定做了,毫無懸念。”梁遲徽仿佛一壇苦辣的烈酒,年頭越陳舊,越封閉,那種無懈可擊,無從攻破的沉穩。
何桑四肢僵硬,麻木。
車碾過一個土坡,范助理踩油門,橫沖直撞地滑下去,在驚險的顛簸中,她的神經線緊繃到幾乎爆炸的程度。
其實今晚,本不該帶她來。
是梁家內部的風波。
父子反目,兄弟相疑,太不堪了。
她終究沒過門兒,是外人,理所應當避開她。
之所以讓她目睹,是別有深意。
對親生父親心狠手辣設下陷阱的男人,豈是良善仁慈之輩。
梁遲徽明目張膽袒露自己的真面目,他的陰,他的狡詐,他的足智多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