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另一端,王太太和女兒結束產檢,湊巧路過這邊,一眼發現梁遲徽陪著何桑抽血。
她詫異,“那不是何桑嗎?”
王太太的女兒看向抽血窗口,男人英俊挺拔,大約折騰了一天,襯衫和長褲有褶皺了,照樣難以掩蓋他的鋒芒玉立。
他虛虛擁著女人,女人撇開頭,視線回避針管,一頭柔順的青絲瀉下,堆疊在男人修長結實的臂彎。
王太太的女兒冬天見過何桑,在國貿商場的阿瑪尼專柜,何桑背對店鋪的大門,試用口紅。
梁紀深戴著茶色墨鏡,攬住她腰。雖然遮蔽了雙眼,那一抹鐵漢柔情是無法遮擋的。
“怪不得梁家的老二老三都喜歡她,是漂亮。”
不張揚,不攻擊。
宜室宜家,溫婉小意。
乖媚的情致味。
皮囊對高階男人的誘惑力并不大,知趣且美得有特色,有頭腦,一半的傳統,一半的獨立,這種復雜的特質,是上流情場的頭號殺手锏。
“月初有傳言,何桑懷孕了,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王太太瞇眼注視這一幕。
十有八九是梁三公子的。
王總混跡商場,一手賺張氏集團的錢,一手攀上梁遲徽,有本事在張家和梁家之間左右逢源做間諜,當然是慧眼如炬了。
二房不對勁。
尤其是何桑與梁遲徽不對勁。
梁氏集團如今深陷麻煩,公司有問題,董事長率先遭殃,梁遲徽保不齊要翻車了,名利場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賣梁紀深一個人情,好歹是有用處的。
......
梁紀深這會兒剛回到中海集團,在加班召開董事局會議。
程洵接到保鏢的電話,跟丟了梁遲徽的車。
“在哪跟丟的?”
“馬場。”
“廢物!”程洵掛斷。
正要和梁紀深匯報,又一通電話打進來,是一串陌生號碼。
他摁掉。
直到對方打第二遍,他才接聽。
電話中是女人的聲音,“程秘書,我是張氏集團王總的太太。”
程洵一怔,“我與您沒有往來。”
王太太氣定神閑,“我找三公子,事關何小姐。”
“何小姐?”
程洵不敢怠慢,走到會議桌的主位,向梁紀深轉述了王太太的原話。
第397章 發瘋
梁紀深接過手機,等王太太出聲。
王太太曉得他一貫謹慎,凡是來意不明、有商業競爭的同行,他非常擺架子,也沉得住氣。
“梁總,打擾您了。我這里有一個重磅新聞,相信您一定開心。”
梁紀深另一只手翻閱文件,表現得沒耐心,“我不喜歡故弄玄虛。”
“二公子陪何小姐在總醫院的婦產科抽血化驗,老王的高中同學在泌尿科上班,恰好值班,我委托他打聽,得知何小姐果然懷孕了。”
梁紀深腦子轟隆炸開,沸騰的火焰迅速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像是在一座孤島,忘了身份,忘了時間,忘了城市,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黑白,大漠,一切都黯然失色,失聲了。
良久,他從渾渾噩噩之中驚醒,猛地站起。
膝蓋撞在會議桌的邊緣,震得杯內茶水四濺,做述職報告的部門主管嚇了一跳,“梁副總...我馬上改,我連夜改!”
梁紀深知道這是公家的企業,公家的下屬,不容他任性來去自如,他用力捏住桌角,身體劇烈地發顫,強行平復下來。
會議召開了四十五分鐘。
八點,紅旗L5駛出中海集團總部大樓,國旗莊嚴肅穆在灰白色的樓頂飄揚。
梁紀深一路疾馳,車窗打開,狂風裹著雨后的土腥味卷進來,吹得他心底一股股的巨浪,滾燙,鮮活,他從未有過這麼清晰的,一寸寸沖擊撕裂的感受。
他其實不抱期待了。
大夫告訴他,自然懷孕的幾率渺茫,中藥調理也只是輔助,必須借助高科技的手段懷上,不過要吃大苦頭。
何桑最怕在醫院吃苦頭了。
她膽小得可憐,皮肉又嬌氣,一碰是淤青,愈合慢,折騰她比折騰梁紀深自己,還讓他難受。
梁紀深沒動過那念頭。
也沒想過有這一天。
途經車水馬龍的南北街,紅綠燈在閃爍,映在他眼睛,深邃明亮,濃郁得化不開。
......
何桑坐在診室里,緊張的呼吸都停止了。
時而耳鳴,時而頭暈,梁遲徽那張臉在她視線里模糊成一大團白霧。
森寒的,令人畏懼的毒瘴。
“恭喜啊。”醫生道賀,叮囑他孕早期的注意事項。
梁遲徽神色平和,認真記錄,“山楂,桂圓,柿子禁食是嗎。”
“少量的配菜配茶,最好不吃。”
他回憶了一下,“你這幾天吃過山楂。”
男人的氣息太近,熱烘烘灌入她耳朵,她一僵。
她一清二楚梁遲徽討厭這個不屬于他的孩子,又或者他有所企圖,「歡迎」這個孩子。
何桑心慌意亂。
“別吃山楂了,吃草莓,水蜜桃。”
醫生開藥單,“備孕期間補充葉酸了嗎?”
梁遲徽合住化驗報告,“沒有。”
“太馬虎了,備孕的常識啊。”醫生埋怨梁遲徽,“你戒煙戒酒了嗎?”
他控制著情緒,沒回答。
“戒酒了...”何桑小聲,“偶爾抽煙。”
梁紀深3、4月份正在備孕,飲食習慣確實小心,煙酒大減。
“加班多,睡眠不太好...”
梁遲徽松了松襯衫最上面的紐扣,表情格外深沉,不自在。
從醫院出來,天色完全暗了,街巷的雨水在蒸發,夜幕下是無邊無際的潮濕,霓虹燈好似一顆顆斑斕的小水珠,梁遲徽走在前面,面孔幽淡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