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門嗎?”
何桑一怔,如實答復他,“想。”
他笑了一聲,端起床頭柜的熱牛奶,一副漫不經心賣關子的模樣,“有多想?”
“做夢都想。”
梁遲徽晃了晃奶杯,“保姆向我匯報,晚上的牛奶你偷偷倒掉了。”
“不好喝。”
男人故作嚴肅,“我知道不好喝,煮奶的時候融化了一點補品,是止吐安眠補氣血的,我不在乎孩子的安危,我在乎你的血氣,健康,睡得香不香。”
何桑拿過杯子,喝得一滴不剩,打著奶嗝,把杯子塞回他手中,“出門嗎?”
她眼睛水盈盈的,陽光穿透窗簾,籠罩住她面龐,是清麗可人的。
梁遲徽笑出聲,捏她臉頰,“午餐后,帶你出門。”
他特意邀請了林太太和鄭太太作陪。
在秋莊看戲。
秋莊是北方的第二大梨園,僅次于京城的。有市里投資,大多是國家的一二級演員登臺演出。
各種戲種、曲目應有盡有。
梁延章那一輩的富豪,甚至梁延章的父輩,戲迷挺多的。京劇,黃梅戲,尤其住在四合院,直接請堂會,在院子里唱,不過編制演員是請不來的,天橋底下練攤兒的藝術團,走街串巷接活兒的老演員,唱腔水準不遜色一二級演員。
何桑跟著梁遲徽邁上二樓。
秋莊的戲園是古風古韻的裝潢,朱墻碧瓦,號稱「冀省小故宮」。四四方方的院落,曲徑通幽雕梁畫棟,種植了九棵迎客松,墻壁的石畫是紫光祥云,有九九歸一、紫氣東來的好寓意,這些家族的老爺子老夫人,最迷信了。
VIP雅間里只有鄭太太在,林太太去后廚點餐了,梁遲徽在廊下的水池洗了手,招呼侍者進來,“今天什麼戲。”
“是民間藝術團的專場,能點戲。”侍者翻開曲目單,“河北梆子和越劇。”
“沒有黃梅戲嗎?”
“下周三有。”
梁遲徽一頁頁找何桑愛看的,“你愛熱鬧,《天仙配》最熱鬧。”
“越劇也好看的呀。”鄭太太指著一出戲,“《梁山伯與祝英臺》。”
何桑扭頭,“化蝶飛的那一對嗎?”
鄭太太噗嗤笑,“是的呀!”
“祝英臺女扮男裝那一場有趣。”
梁遲徽用筆打了一個勾,合上曲目單,從皮夾內抽出銀行卡,“就唱這出,先刷五十萬,唱完梁太太另有賞錢。”
侍者恭恭敬敬接過卡,“二公子一貫這麼豪氣,這家藝術團走大運了。”
何桑聽到一貫,“你以前來過嗎?”
梁遲徽涮洗茶碗,“梁家的世伯們過壽,十有八九來這里慶祝。”
窗柩下古銅色的老式留聲機慢慢旋轉著,何桑湊近,“是《上海灘》的主題曲?”
“是呢,我播放的。”鄭太太剝了一粒桂園,擱在何桑的小瓷碟內,梁遲徽制止了,“她吃不了桂園。”
鄭太太自責,“哎呦,我忘了。”
雅間的窗戶正對著一樓的戲臺子,窗臺是傾斜的,翅形的瓦礫房檐,何桑伏在寬敞的木臺,喂著池里的金鯉魚,頗有東方情調。
梁遲徽有一搭無一搭按摩她的后背,“舒坦嗎?”
她抻懶腰,“舒坦。”
男人力氣大,穴位又精準,時不時地按壓一下,通體舒暢。
“按摩是哪本古書籍教的?”何桑側過身。
“母嬰書籍。”梁遲徽不疾不徐掃了她一眼,“我無所謂孩子,你懷孕辛苦,自然想辦法讓你紓解。”
她抿唇,望向戲臺。
戲演過三分之二,范助理走進雅間,附耳對梁遲徽說了什麼,他眉頭緊皺,立馬摘下衣架的西服,“我回公司一趟,你們多照顧小桑。”
他步伐急切,在樓梯拐了個彎。
保鏢堵著包廂門,既不打擾,也不懈怠,監視何桑。
.......
市局。
趙凱審訊梁延章,顧江海審訊倪紅,奮戰了一天一夜,倪紅油鹽不進,顧江海至今沒有突破,趙凱總算是有收獲了。
“梁遲徽很精明,廣和集團旗下所有的工程他不參與,包括競標、審批、建筑、交付,他統統不管,倒是梁延章頻繁召見項目經理和包工頭,詢問進展,盈利。”趙凱叼著煙,“倪紅想要嫁入梁家,梁延章認為收買了她,可以掌控梁遲徽的一舉一動,梁延章不希望二兒子獨大。畢竟二房的名聲差,再加上梁遲徽經商的魄力手段太驚人,玩出黑吃黑的架勢了,證明他毒辣,梁延章比較忌憚。”
趙凱遞給梁紀深一支,他沒接,“嗓子發炎了。”
“上火?”
“嗯。”
“便秘嗎?我有開塞露,你脫了褲子趴在馬桶上,我幫你捅一捅?”
梁紀深沒搭理他。
“自古以來,歷屆皇帝怕兒子篡位,富一代和皇帝心態是一樣的。前妻現任大小老婆一堆,兒子媳婦多,家產要分吧?哪個孝順,哪個有本事,反復權衡,輕易不放權。”顧江海甩飛了鞋,大喇喇躺在椅子上,“梁延章器重二兒子,也得考驗他,試探外界的風評,在此期間老子百分百要駕馭小的,安插眼線必不可少。梁遲徽發現了倪紅傳送消息,他裝作沒發現,安排手下反監視她,通過她了解梁延章的每一個指令、每一步棋。”
趙凱倚著墻,嘖嘖稱奇,“梁老二的反間計真是高明啊。”
“奸商嘛,靠腦子賺錢的。”顧江海拍拍他,“不像咱們,風吹雨淋的體力活兒,拼命的。”
梁紀深打開盒飯,趙凱一直審訊,沒來得及吃午飯,拖到傍晚了,他打包了三盒,一人一盒,他是素菜炒餅,趙凱和顧江海是紅燒肉,油燜大蝦,滿滿一大盒的葷腥,“我去告訴梁璟,市局這邊查封梁氏集團,老顧回外市,查封地下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