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莊是民辦的戲園,三年前政府扶持國粹,注資了七百萬。如今秋莊是一半省企,一半民企了。不過內部的裝修布局沒改,花園有一扇隱蔽的小門,通往北街口,北街口是高干子弟幼兒園,方圓一公里之內交通戒嚴。接何桑的車先開進幼兒園,在里面操場繞了一圈,甩掉了警員。憑梁遲徽的勢力,幼兒園的園長放行是情理之中。”
“不怪你,是我失誤了。”梁紀深狠狠吸了一大口煙,“梁遲徽手眼通天,應該二十四小時監視他。”
“你別泄氣,有好消息。”趙凱安慰他,“倪紅傍晚五點招供了,我拿到口供立刻召集人馬全市搜查梁遲徽的下落,國道,公路,車站,機場,連東南西北四個郊區的必經之途也安排了警員,他一露面兒,保證甕中捉鱉。
“你查看路況監控了嗎?”
“查了,暫時沒有梁遲徽的蹤跡。”趙凱篤定,“他的座駕是賓利慕尚和奔馳GLS是吧?”
梁紀深朝漆黑的空中噴出一團煙霧,“還有奧迪A4。”
“梁遲徽兜里那麼多錢,開A4?”趙凱吐槽完,自己一愣,“他是預備跑路的吧?”
任誰也猜不到,梁家二公子竟然開區區三十萬的奧迪A4。哪怕他光明正大經過高速收費站,也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金蟬脫殼。
趙凱氣惱,“全省有上千輛奧迪A4,我部署一下,查各個路口的攝像,估計要明天有線索了,冀省已經天羅地網,他沒機會出省。”
梁紀深撣煙灰,在濃稠的霧靄里瞇起眼,“港口呢。”
“鹽湖港有例行巡查的人員,我通知下屬了,給每個卸貨工發一張梁遲徽的照片。”
趙凱琢磨著,“海運出省太慢了,何桑又懷孕,十個孕婦九個暈船,我媳婦孕中期去珠海玩兒,晚上坐游輪,早晨的紅豆粥吐船上了。”
話音未落,手機響了。
趙凱接聽,神色驟變,“鹽湖港?”他咬牙切齒,“梁遲徽是不管不顧何桑的死活啊!何桑這胎懷的費勁,一個多月胎氣最虛了,海上顛簸三個多小時。可想而知多麼難受,保不齊流產了!”
梁紀深絕望閉上眼,心臟仿佛被無數的鐵鉗子鉗住,隨著那艘貨輪也沉入了無底的深海。
......
何桑暈船,吐得厲害,好不容易在椅子上睡著,一米高的巨浪兇猛地撞擊船尾,水濺在船舷,玻璃砰砰地發顫,似乎要炸裂開。
她瞬間驚醒,呆滯注視著窄窄的窗口。
除了水,還是水。
茫茫無盡頭。
“何小姐,您喝粥嗎?”她嚇得一激靈,扭過頭。
是送她到碼頭的那名保鏢。
“你什麼時候上船的?”
何桑記得,船上只有她和梁遲徽,連范助理也留在梁氏集團了,對付市局和稽查組的成員。
“我一直在船上。”保鏢恭恭敬敬捧了一碗粥,“二公子不需要我,我不會出現,需要我,我會竭力掩護。”
何桑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他,“你怎麼掩護?”
保鏢輕描淡寫,“當然是拼命了。”
她一咯噔。
幸好。
沒有向那伙檢查貨物的人員求救,否則這艘船要爆發大動亂了。
一旦她磕了摔了,孩子不保。
“何小姐放心,只要您老老實實跟著二公子,您和孩子都會安然無恙。”
何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不老實嗎?”
“您老不老實,您心知肚明,我何必戳破呢。”
保鏢鞠了一躬,離開貨艙。
這番話攪合得何桑心神不寧,喝了幾勺粥,沒嘗出什麼味道,干脆出去透透氣。
空氣彌漫著一股咸濕的腥味,她沿著長廊一路到船頭,一個挺拔削瘦的男人佇立在甲板上,銜了一根煙,煙頭的火光在海風里忽明忽昧。
借著那一絲微弱的光,她看清男人的臉。
溫潤如玉,又暗藏殺機。
保鏢小聲匯報什麼,他的臉愈發陰駭了。
“服務員問清楚了嗎。”
“問得一清二楚。”
梁遲徽攥著桅桿,海風揚起他的襯衫下擺,也揚起何桑的長發,遮蔽的視線里,他面容漸漸模糊了。
“我建議,綁住她。”保鏢低著頭,“防不勝防。”
男人默不作聲,眺望遠處聳入云端的燈塔。
“這船上清一色的男船員,倘若她豁得出,借手機聯絡...”
“你把她當什麼人了。”梁遲徽呵斥保鏢。
保鏢直言不諱勸諫,“避免萬一而已,枕邊人心懷鬼胎,最致命。”
何桑走過去,梁遲徽抽了不少煙,一地狼藉的煙蒂,浪花接二連三翻滾著,涌上甲板,他皮鞋和褲腳洇濕了一灘。
“醒了?”客輪在搖晃,梁遲徽伸手扶了何桑一下。
保鏢見狀,躲進駕駛艙。
何桑呼吸著海風,“快泊岸了嗎?”
梁遲徽看腕表,“半小時。”
夜幕下的海是墨色的,一望無際呼嘯。
她倚著桅桿,“我在戲園的洗手間花了五百塊錢,想給家里打一通電話,告訴我母親,我去外地了。”
梁遲徽側過身,打量她。
第415章 如果時間靜止在這個夜晚
“是嗎?”貨輪在浪里顛簸,甲板起起伏伏,梁遲徽握住桅桿的手摁住她腰部,防止她滑倒,“聯系上了嗎。”
何桑虛虛地陷入他臂彎,“后來服務員進去了,我沒打電話。”
“為什麼。”
“不希望你誤解。”
海風拂動她的發絲,掃過梁遲徽下頜,他癢了一下,心臟也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