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定律有失必有得,是他心甘情愿舍棄你和孩子,并非我殘忍。”
何桑被迫仰起頭,梁遲徽憐愛地吮吸她的眼淚,“美麗的新娘,我們出去見客人。”
他撥開匕首,冰涼的刃面橫在她咽喉。
六子蹲在船舷處,警惕觀察對岸的3號渡口。
3號渡口位于海港正門,這艘貨輪位于17號渡口,在海港的后門,相隔四百多米,梁紀深時而出現,時而消失,似乎在部署什麼,趙凱和寶林區局的隊長乘坐一輛沙灘代步車,緩緩逼近5號渡口。
六子按下泊位的廣播器:“站在原地,不然后果自負。”
趙凱頓住,眺望貨輪。
梁遲徽一直沒有多余的情緒,耐著性子撕下透明膠帶,粘在何桑脖子,包裹了一圈又一圈,確保足夠的厚度,不會勒得窒息,也不會脫落。
他把刀刃割在膠帶上,來回搓磨,有淺淺的劃痕,不至于割破,傷不到她皮肉。
何桑預感到什麼,瞳孔漲了漲。
魚死網破。
“遲徽...”她沙啞喚他。
梁遲徽沒理她,一手是匕首,一手擒住何桑,走出艙門。
十點鐘,碼頭驕陽似火。
陽光籠罩住梁紀深的輪廓,沉寂而灼目。
他身型平靜,巋然不動。
距離遙遠,何桑辨不明他的神情,他是窄而小的黑點兒,漲潮一波波涌上沙灘,港口唯一的一艘渡輪在嘶鳴。
悲愴,悠長。
“梁遲徽!”趙凱佇立在5號渡口的石墩上,拎著擴音喇叭大喊,“海港被包圍了,你只剩下一條路,釋放人質,主動繳械,接受審判!”
“六子。”梁遲徽招呼,“警告他,少他媽放屁。”
六子又開啟廣播,重復了一遍,“趙局,您糊弄糊弄小嘍啰罷了,二公子是經歷過大世面的,您在他面前裝什麼蒜啊。”
趙凱看向梁紀深。
后者打手勢,16號渡口,一名警員配合,15號渡口,一名警員正面接應。
“明白。”趙凱繼續勸降,吸引梁遲徽的注意力,梁紀深與兩名伏擊經驗豐富的警員沿著泊位的粗木樁直奔渡口。
“梁遲徽,你母親很擔心你,包括你父親,你現在的模樣,現在的處境,不是他們希望的,我清清楚楚告訴你,你罪不至死,你有贖罪減刑的機會,你大哥和弟弟不肯報警,親自去昌萊市圍堵你,你不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自首酌情,拒捕加刑。你怨恨梁家,怨恨他們,可是最后的關頭,他們送給你一線生機,你何苦一錯再錯。”
趙凱巡視貨輪,沒有保鏢的蹤影,估計躲在艙內。
一旦擊斃梁遲徽,保鏢立刻就會擊斃何桑,而且門窗緊閉,難以確定保鏢的具體位置,無法搶在保鏢開槍之前,先擊斃對方。
要麼,炸了那艘船,斷了梁遲徽的后路,碼頭爆炸必然引發全市轟動,用炸藥也需要報備,部門審批,耗時太長。要麼,多角度發射,將那艘貨輪打成篩子,有獵場的射擊高手做過測算:三扇窗和一扇門,在一秒鐘內,八支狙擊槍兩兩一組,齊刷刷盲掃,擊斃目標的命中率有73.33%。
歸根究底,還是賭。
趙凱的心臟險些竄出嗓子眼,他握著對講機,“東南角、西北角,八名狙擊手各自到位,瞄準梁遲徽與保鏢,爭取一擊斃命。”
對講機那端傳來下屬的回應,“擊斃的同時,梁遲徽會劇烈抽搐一下。萬一匕首扎破人質的頸動脈,造成噴血式割喉,容易失血而亡。”
趙凱丟掉喇叭,“梁遲徽沒拿槍,拿了刀,證明他了解警方的策略,也了解自己面臨的下場。頭部中彈的瞬間,他已經無力扣動扳機,卻有一半的概率劃動刀刃,置何桑于死地。”
隊長松口氣,“幸好沒賭,否則一尸兩命了。”
趙凱叉腰思索,“有沒有可能耍詐,嚇唬我們?我不相信梁遲徽對何桑下死手,他雖然壞,但不是下三濫。”
“趙局。”保鏢的聲音再次響起,“姚夫人判多久。”
趙凱撿起擴音喇叭,“不出意外,最高無期。”
“梁延章呢?”
“死刑。”
“有死緩的余地嗎?”
趙凱篤定,“必死無疑。”
梁紀深這時登上了16號渡口,他踩住栓繩樁,大幅度前傾,對準17號渡口的貨輪,屏息靜氣踮腳,穩穩地一跳。
匍匐在尾艙甲板上,幾乎沒動靜。
他繞過排水閥,手臂箍住桅桿,一寸寸攀爬,粗大的桿子涂滿了油漆,極小的摩擦力,爬寸,跌落半寸。
昨晚趙凱和當地警方研究方案,他沒資格參加會議,在監控室盯著方安意的軌跡,一夜不眠不休,體力不如平日強悍。
梁紀深騎坐在桅桿的盲區,平復心情。
視線中,是何桑潔白的婚紗,飄揚的長發。
近在咫尺了。
他眼神堅毅,鎖定梁遲徽持刀的那只手。
默數三,二,一。
縱身一躍。
一陣疾風掠過,梁遲徽察覺到,他本能捅向迎面而來的警員,巨大的慣性下,警員來不及自保,索性豁出,任由鋒利的刀尖刺穿胳膊,掩護了梁紀深。
梁遲徽拔刀的一霎,梁紀深從背后撲倒他,廝打作一團。
趙凱面如土色,“一組,解救人質!二組!保護梁總!”
埋伏在6、7號渡口的警員蜂擁而上。
“老三,你今天是找死。”匕首淌著鮮血,懸在梁紀深的眉心,梁遲徽反劣勢為優勢,狠狠壓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