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份在紅杏村的蘆葦地,有過一次交手。
梁遲徽有所保留。
他的肌腱孔武有力,非常結實發達,只不過身材高瘦,不顯眼而已。
真正派上用場了,甚至和梁紀深打個平手。
在一貫養尊處優、大肚便便的富商之中,可謂是一股清流了。
六子這會兒出其不意跑出艙門,偷襲了一拳,擊趴下那名受傷的警員,趁機扯住何桑。
警員是趙凱精挑細選的精英,相當好身手,盡管負傷了,仍舊矯健躥起,一邊扯住何桑,一邊和六子纏斗。
大部隊迅速從6號渡口趕到17號渡口,登船之際,梁遲徽眼見大勢已去,蓄了全力,踹開梁紀深,利落一拽,警員全神貫注在對付六子,一時失手,梁遲徽重新攬住何桑,抽出口袋里的槍。
梁紀深停下。
包抄了這艘貨輪的大部隊也戛然而止。
“退。”梁遲徽面目陰翳,示意甲板上的三名警員,“你們槍法準,我的子彈快,我練功夫的時候,你們還沒畢業呢。”
他頂了頂何桑的后腦勺,“你們和我玩硬的,我一槍帶走她。”
梁紀深抿唇,揮手,“退。”
說完,往后退了一步,警員也退。
“何桑,贏了。”梁遲徽溫熱的唇瓣挨著她耳朵,用只有她能聽清的音量,“你的命,我不要了,我的命,給你們了。”
他拇指扣動扳機的一霎,梁紀深面色駭然,攥住匕首猛地一甩,傾注了十成的腕力,利刃剮過梁遲徽的肩膀,他一震,槍掉在腳下。
為首的警員一把摁住槍,梁遲徽整個人后仰,數米高的浪頭自西滾向東,像是濃白的煙云,卷著他,起起伏伏。
風大,浪亦大,無邊無際的海水恣意翻涌,淹沒過他的胸膛,下頜。
跟在隊尾的方安意瞪大眼,啜喏著,“不...不!”
她趔趄沖向岸邊,跳進奔騰的海水,摔了一下又一下。
方京儒大驚失色,邁步追她,秘書和警員奮力攔住,“方先生!海浪太大了!您跳海性命不保!”
“我女兒!”方京儒崩潰大吼,“她不會游泳!她三歲嗆過水,她最怕水!”
“我們有專業的救生員!”警員不撒手,“隊長,方小姐有危險!”
方安意累得氣息奄奄,跪在甲板上,朝大海中央擺手,“拉住我!梁遲徽...”
鋪天蓋地的漩渦仿佛沒有止境,一個接一個從海底升起,泛濫,梁遲徽依稀只露出半副面孔,他眼底仿佛含了解脫的笑意,又仿佛是何桑的錯覺。
她呆愣著,注視那片汪洋。
“何桑!”梁紀深摟住她,安撫性拍她的后背,“沒事了。”
他低下頭,“疼嗎?”
何桑嘴唇闔動,發不出聲。
梁紀深檢查她被刀刃抵住的部位,動作驀地一滯。
隔離了膠帶。
即使趙凱剛才下令擊斃,何桑也會毫發無損。
無論梁遲徽在中槍后是震顫、彈動,任何一種無意識地身體反應,他那一刻的力氣根本扎不破膠帶了。
梁遲徽沒打算活著離開碼頭。
更沒想過拖著何桑一起死。
“好了,結束了。”梁紀深心口悶鈍。
趙凱匆匆上船,吩咐打撈,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梁紀深抱起何桑,“我先撤了。”
“去一趟醫院保胎吧,她這幾天遭大罪了。”趙凱讓出路。
走下甲板,何桑回過頭,望了一眼17號渡口。
浪潮。
烈日。
水與火。
極端的,瘋狂的。
歇斯底里的。
海面閃爍的粼粼波光,無聲無息地吞噬了梁遲徽。
第434章 番外
梁酉酉出生在次年大雪紛飛的黃昏。
七點整。
酉時。
所以乳名取「酉」字。
何桑生梁酉酉出奇得順利,原以為要受罪,結果沒吃多少苦頭,母子平安。
紀席蘭說,這兒子疼媽,不像老三,又渾又鬧騰的,在她肚子里連踢帶踹的,就是不出來。幸好長大了成熟沉穩,有模有樣的。
不過,生是好生,懷不容易,何桑孕前期豐腴,孕晚期食欲差,睡眠更差,臨產不足106斤,身材是保住了,大把大把的脫發,她一度不肯照鏡子,不肯出門,天天裹著頭巾。
梁紀深明白產后抑郁的可怕,小心翼翼關懷她,呵護她,陪她散心,郊游,養花草魚鳥,曾經是一日十六小時的工作量。如今減到八小時,變著花樣買頭巾,買墨鏡,擔憂她嫌自己打扮了太另類,心情不舒服,給她買了女款,買一套同款的男款,何桑戴帽子,梁紀深也戴帽子,她戴頭巾和墨鏡,他也裹上,逗得她高興。
何桑的奶水多,梁酉酉吃母乳,她總是凌晨起床喂奶,梁紀深高薪聘請了乳母照料,何桑偏偏不放心,仍舊親自喂。
梁酉酉金貴,不僅僅是梁家唯一的孫輩,大概率是三房唯一的孩子了。
何桑體質難受孕,加上梁紀深不舍得她再經歷懷胎十月的辛苦,梁酉酉滿月,他結扎了。
百日宴時,梁家大辦宴席,冀省傳遍了:小小公子相貌虎頭虎腦的,百天的娃娃,個頭兒比尋常娃娃大半圈,一些年輕備孕的太太紛紛請教何桑怎麼喂得這樣白胖細嫩。
梁紀深口舌霸道得很,“傳授不了經驗,是我太太天生白皙嬌嫩,酉酉隨母。”
何桑是出了名的水靈不假,太太們的確遜色,可這一句,屬實是得罪人。
梁紀深自從做了父親,暴脾氣漸漸收斂不少,整個人溫朗斯文,剛柔并濟,人夫感的氣質十分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