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臉色一下子繃緊了,強行抿著唇不說話。
“如今天下百姓,世家群臣都在看著蘇家,蘇家一日不歸附,這些人就會盯著陛下不放,為安天下人心,為歸附的世家顏面,蘇家若是再不識趣,陛下的耐心就要耗盡,等到那時候等待蘇家的會是什麼?太后娘娘,屆時您打算怎麼辦?”
“太后娘娘,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這麼多年對您對蘇家仁至義盡。如今陛下最艱難的時候,您這個做母親的就真的一條路走到黑,勢要與蘇家共沉淪?”
“我知道您在想什麼,您大概想著陛下為了名聲不會趕盡殺絕,其實您錯了。如今陛下已經沒有回頭路,因為他的身后站著無數歸順的世家,為了這些人,蘇家只要不低頭,那麼就只有一條路。”
“太后娘娘,您這一生,在陛下每次人生關口都沒有支持過他,可他卻依舊沒有忘記您是他的母親,給您一直留一條退路。如今陛下已經避無可避,天下百姓,朝堂重臣,無數世家都在盯著陛下。這種時候,您作為母親,難道不應該做出一個表態嗎?”
“要麼與蘇家一起灰飛煙滅,要麼大義滅親,為您的兒子撐腰。太后娘娘,比起這麼多年陛下對您的情分,蘇家又為您做了什麼?孰是孰非,孰輕孰重,誰是真誰是假,我想太后娘娘的心中比誰都清楚。陛下對您,一直還有母子之情,太后娘娘,這是最后挽回的機會。若不是怕陛下太過于傷心,我想以我們這并不親近甚至于互相厭惡的婆媳關系,今日這些話我不僅不會說,大概落井下石才大快人心,您說是嗎?”
太后:……
她覺得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容落歌說完之后,并不等著太后表態,而是直接起身告辭,走之前看著太后留下最后一句話,“您這一生,蘇家嫡女,先帝皇后,撫育儲君,榮耀太后。可謂是十分圓滿,百年之后我想您也并不想史書上沒有您的名諱與生平是不是?這最后一步,我想您也愿意走得十分圓滿。”
容落歌走了,太后緊繃的身軀倒在軟枕上,渾濁的雙目盯著帳子頂,她這一生在她的眼前從頭滑過。
她一向是個驕傲的人,容落歌說得沒錯,她這一生已經是天下女子最為羨慕的一生。
又想起容落歌說的那些話,原來兒子對她還是有最后一份情誼的,是她只想著蘇家什麼也看不到。
想起蘇瑛,又想起蘇家,再看看自己的兒子,還有厭惡她至極但是為了兒子也愿意放下過往前來勸說她的容落歌,太后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她這一輩子就沒哭過幾次,她如此驕傲,怎麼會讓自己哭呢?
曾經剛生下兒子的時候,她也是一腔初為人母的愛意,想要護著自己的兒子慢慢長大,但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哦,是她想要把明太妃壓下去,是蘇家不斷地讓她為家里做事情,她的事情那麼多,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要處置宮務,服侍陛下,管理后宮那麼多的嬪妃與奴才,她想要陛下知道她是一個稱職的皇后,她不能被人抓到錯處……
在這個漩渦中越陷越深,不知不覺的兒子似乎離她的生活越來越遠……
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孩子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等她關注到的時候他已經不愛笑了。
一眨眼,這一輩子就過去了。
她對得起先帝,對得起的蘇家,容落歌說得沒錯。唯獨對不起的便是被自己一直忽略的兒子。
……
容落歌回了鳳儀宮就立刻忙起來,一時間也顧不上太后的答案是什麼。
工坊那邊隨著幾位世家分到的利益。如今算是徹底火爆起來,再加上歸順的世家,將自己名下多余的土地與奴隸全數歸還朝廷。如今前來京城的匠戶更是絡繹不絕。
工坊現如今建造出來的已經全部租賃出去,隨著工坊一個接一個地運轉起來,整個商業基地出現一種欣欣向榮的景象。
擴建已經迫在眉睫,今日寒星瀾便是帶著工部尚書去工坊親自勘察,走訪,容落歌正在畫三次擴建的圖紙,二次擴建已經動工。雖然現在工坊還沒建起來,但是為了不耽擱后續工坊開業的大事,她準備開啟預售制度。
如此一來,要準備的事情就更多了。就算是現在有孕在身,她也不能停下腳步。因為這些事情只能她親自去布置大局,再有自己手下人去完善細節,不能有一絲紕漏。
這算是寒星瀾登基之后第一個巨大的樣板工程,它的成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容落歌畫一個小時就起來走兩步,坐的久了難免腰酸背痛,再加上還要看顧一下康康,她這一天過得是相當的充實。
而正容落歌忙著工坊的事情,無暇再顧上太后這邊,太后宣召蘇夫人進宮。
蘇夫人要進宮,就得從容落歌這邊拿到進宮的令牌,所以消息一定要轉達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