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冷笑,“有些話現在說,為時過早。”
葉雋挑了挑眉,“我說過的話,沒有實現不了的,文總盡可走著看著。”
蔣蘊站在二樓的樓梯拐角處,將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從葉雋一進來的從容淡定,和他脫口便說出文言是她的表哥,就明白,他早就知道文言的身份卻沒有告訴自己。
推此及彼。
從南九碼頭項目,到對文言身份的了如指掌。也許,葉雋早就知道自己當初留在他身邊的真實目的。
而她所設計的讓溫如楠將自己奉獻給他,他所謂的笑納說不定就是順水推舟的所為。
這個男人的確像文言說的那樣,心思深不可測。
蔣蘊突然感覺雙腿有些乏力,似是被人抽干了能支撐她站立的那口氣。
她扶住欄桿,緩緩蹲下。
有一種自己在玩劇本殺游戲,可惜劇本掌握在別人的手上,她拼勁全力,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結局的無力感。
恍惚中,耳邊傳來文言的聲音,“誰欺負蔣蘊,我便要他十倍百倍償還,梁安、宴錦……”
文言故意停頓了一下,眼角朝樓梯上瞟,“白微時,一個都跑不掉。”
聽見白微時的名字,葉雋微微一愣,“與微時有什麼關系?”
文言似是料到他這個反應,戲虐道:“怎麼,擔心她?”
葉雋探身,從桌子上拿起煙盒,叩了根煙出來,點著了叼在嘴上,猛吸了一口,隔著煙霧,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文言,“我勸你不要殃及無辜。”
文言搖頭,懶懶道,“誰讓她是宴錦的人呢,我這人就喜歡「株連九族」。”
葉雋又吸了一口煙,灰白色的煙霧從鼻孔里散出,“你若動她,我不會與你罷休。”
“哈哈哈。”文言笑得肩膀直抖,他要的就是葉雋這句話。
“那就走著瞧吧。”他壓著眉眼看葉雋。
能與他成為對手,是葉雋的榮幸。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
葉雋將手里剩下的小半截煙摁滅在煙灰缸里,站起身,“蔣蘊呢,我要帶她走。”
“憑什麼?”文言毫不相讓。
“憑我是她男人。”葉雋扯了扯脖頸上的領帶,眼底染上戾氣。
文言的坐姿更加隨意了,整個人幾乎是陷在宮廷風的真皮沙發上了。
眼神肆意地掃了一眼葉雋,不屑道,“男人算什麼東西,但凡她想要,米國總統我也能給她弄過來。”
蔣蘊扶額,男人確實好找,但是比葉雋帥的那也確實不好找,還有就米國總統那溝壑縱橫的老臉,她真的不稀罕啊。
剛剛,文言與她說要試探一下葉雋,蔣蘊心里也想知道葉雋對白微時如今的態度。
現在她知道了,人心果然是禁不住試探的,就像溫墨染,就像葉雋。
不能再讓文言瞎胡說了,若是惹怒了葉雋,真的一腳將她踹了,那前面的「忍辱負重」豈不是都辜負了。
她還得留在他身邊呢。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文言再有能力,再愿意幫她,她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文家人身上。畢竟當年的文家人,也是加害者。
所有害過她爸爸的人,都不可以被原諒。
蔣蘊從樓梯上站起身,深呼吸了幾下,緩緩從樓梯上下去。
葉雋聽見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的聲音,抬眼一看是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歡喜。
他抬腿便往蔣蘊面前走,沒走兩步,就被文言伸臂給攔住了,冷冷道,“別動。”
葉雋聲音比他還要冷,“讓開!”
怒目相對,僵持不下。
“夠了!”蔣蘊喊了一聲,兩人齊齊朝她看過來。
蔣蘊一步步上前,面色如常。
“到哥哥這里來。”文言對她招手。
蔣蘊吐了一口氣,像是沒聽見一般,徑直走到葉雋身邊,挽住他的胳膊,“我們走吧。”
文言眼里蓄滿了失望,他將手里的半根雪茄往地毯上一扔,用腳碾碎了,高聲道,“他有什麼好的,你偏要與他在一起。”
蔣蘊笑笑,“習慣了。”
葉雋眸光暗了暗,卻什麼也沒說,反手握住蔣蘊的手,“咱們回家。”
“嗯。”蔣蘊點頭。
文言沒有攔著,身后傳來他壓得極低的聲音,“我會讓你知道,誰對你最好。”
蔣蘊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文言為什麼對著她有一種偏執的情緒在。
出門,上了葉雋的車。
安靜地走了一段路,兩人都沒有說話。
蔣蘊側頭去看葉雋,他薄唇緊抿,看似在專心致志地開車,可根據他微蹙的眉心,便能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麼。”
“你在擔心白微時嗎?”蔣蘊輕聲道。
葉雋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卻說,“既然我們的關系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三天后白微時的訂婚宴,你陪我去吧。”
“不去。”蔣蘊很干脆地拒絕。
她為什麼要去,去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為別的女人奮不顧身嗎?
葉雋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半晌過后,“好。”
蔣蘊深吸一口氣,再回頭,臉上已經換上了另一副表情,“我好餓,都沒吃午飯呢。”
葉雋笑,“現在去吃,想吃什麼?”
“川菜吧。”
“好。”
兩人都默契地選擇遺忘剛剛發生的事情,成年人的世界,真真假假不必掰開了揉碎了的探究個所以然出來。
只要還能忍耐,只要還有想要達成的目的,沒有什麼事是遮掩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