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麼會突然來?”
盡管那里住著他的父親,可他沒事兒是不常回去的。
“于倩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
我呆了呆,心里一瞬間對于倩有一些感激。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當時那種情況,她一看便懂。
回到家時,許亞非已經把晚飯做好了。
我覺得有點兒不舒服,飯也沒吃幾口就回了房。
昏昏欲睡時,我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重量壓醒。
睜開眼,薛度云正湊我臉上,吻我的額頭,眼睛,鼻尖,到嘴唇。
我興致缺缺,有氣無力地輕輕推他,“別鬧。”
他不理會我。
我急了,忙推他。
“停,不,不行。”
我輕咳了一聲,有點難堪地說道,“我大姨媽來了。”
他一呆,像是有點兒不敢相信。
“真的?”
“這種事情我能跟你開玩笑?”
他從我身上爬起來,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郁悶地說,“我去沖個冷水澡。”
我拉住他,“這個天兒洗冷水澡會感冒的。”
他看我一眼,無奈地扯了下唇角。
“火重,冷水好降火。”
很快浴室傳來水聲,我盯著浴室門上的那個人影,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薛度云出來時,我還清醒著,因為肚子不舒服我有些睡不著。
昏黃的燈光下,我打量著他精健的身材,視線落在他腰間的那道疤上。
他掀開被子睡進來,與我隔著一段距離躺著。
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有著一種剛剛沐浴過后的濕潤感。
被子里,我的手慢慢地朝著他的肚子摸去。
“別鬧。”他抓住我的手,壓低的嗓音像是隱克著什麼。
風水輪流轉,這會兒說別鬧的人很快就換成了他。
我沒理他,手指摸著他的那道疤。
“你這里是怎麼回事?”
他盯著天花板,喉結滾動了兩下。像是在醞釀著,也像是陷入了回憶。
“是薛離拿刀捅的。”
我驚住了。
“為什麼?你們不是兄弟嗎?就算同父異母,那也是有血緣的。”
薛度云咧嘴笑開,露出潔白的牙齒,可他的笑容里分明藏著幾分凄涼。
“我跟他之間,跟你想的可能不一樣,我們沒有什麼兄弟情,他媽領著他進門的時候,他已經12歲了,那時我跟他互相看不順眼,幾乎是水火不容。”
可水火不容他還幫他照顧他的女人?還給他送錢去?說明也不是完全沒有兄弟情的不是嗎?
“那時候我跟他三天兩頭打架,男人之間的表達往往非常直接粗暴,一言不合就動拳頭。我爸剛領他回家沒幾天,我們就打了一架,他拿一把水果刀刺了我。這一刀不深,并不致命,只是這疤可能會留一輩子。正是因為這樣,爺爺才不放心我呆在我爸身邊,堅持要把我領走,跟他在一起住。”
12歲的年紀,正是沖動叛逆的時候。但能沖動到拿刀子捅自己的親人嗎?這到底是沖動?是無知?還是冷血?
我想起那天在監獄里見到薛離時的樣子。
他已不再是12歲的叛逆年紀,可那份輕狂和不羈卻依然在他的骨子里,仿佛生了根似的。
“難道他是打架,甚至殺人入獄的?”我猜測著。
白天我問的時候,這個問題薛度云沒有回答。
他摟住我,輕輕嗅了一下我的頭發,依然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我。
“他被抓的時候身上搜出了白-粉,并且有同伙指證他有參與販毒。”
這與我這一次的經歷多麼像。
“人證物證都有還怎麼上訴,根本不可能。”我說。
薛度云說,“他上訴的理由是辯稱自己是被動攜帶。”
這理由明顯有點兒牽強,如果他是被動攜帶,他又怎麼會等到現在才上訴?
難道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做父親了,想要拾起做父親的責任?
可是回想那天在監獄里,他的冷漠和無情,我就覺得他不可能是因為這個。
假如他真的上訴成功,提前出來,他會對伍小童他們母女好嗎?
聊著聊著,我沒什麼力氣說話了。因為肚子越痛越厲害,隱忍時身體有些發抖,很快就被他發現了。
“怎麼了?”他問我。
我輕輕搖搖頭,“沒事兒,就是有點兒肚子痛。”
“有多痛?別硬抗,我送你去醫院吧。”
聽起來他是真著急,我心里挺暖的。
我說不用,他卻下床了。
出去沒一會兒,他回來了,身后跟著許亞非。
薛度云說,“不去醫院沒事兒,家里有一個現成的醫生在呢。”
“……”我挺無語的。
臥室里的大燈被打開,許亞非在床邊坐下,盯著我眉頭輕擰。
“哪里不舒服?臉色這麼差?”
我漲紅了臉,瞪了薛度云一眼后,囁嚅著說,“我肚子痛。”
許亞非打量了我一會兒,問我,“來例假了嗎?”
我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白,頓時大窘。
“你怎麼知道?”問話的是薛度云。
許亞非從床上站起來,朝他淡淡一笑。
“我是醫生。”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杯茶走了進來。
“喝杯姜糖茶可能會舒服一點。”
我接過時,聞見氤氳的熱氣里有很明顯的辛辣味兒。
“謝謝。”
我窘得不行。
當晚喝了那姜糖茶,我確實舒服不不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大姨媽每次都是這樣,轟轟烈烈地來,轟轟烈烈地去。
幾天后,是卓凡的生日,他邀了我們去碧海藍天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