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吃吧?倩倩,去拿副碗筷。”于老師對于倩說。
于倩去取了碗筷出來,遞給薛離。
薛離不時看向我和許亞非。
于老師大概看出他的好奇,指著許亞非介紹。
“這是倩倩的男朋友。”
說完又看了我一眼,“沈瑜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薛離驚訝地拿手指著于倩和許亞非,頓時換上一副八卦臉。
“姐,你們?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于倩夾了一筷子生菜放進鍋里,白他一眼。
“難道我還要專程通知你?”
“那倒不是,嘿嘿。”薛離笑了兩聲。
于老師拿了個空碗,把火鍋里的花椒一一挑了出來,一邊挑一邊和藹地說,“我記得阿離小時候最不喜歡菜里有花椒了。”
薛離怔住似地瞧著于老師把花椒一顆顆挑出來,我看他的表情,多少有些動容。
我想這種關愛應該是他在薛伯榮那里沒得到過的。
雖然薛伯榮也很寵愛他,但那種寵愛應該有所不同。
于老師的關愛來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它充滿了煙火的氣息,看似平凡卻反倒比薛伯榮那種用金錢和物質堆積起來的愛更加真實和觸動人心。
外面四處響起焰火的聲音,屋里大家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
這才是過年該有的樣子。
我發現,薛離在于老師這里要乖巧不少,不像在薛家那麼任性囂張,不可一世。
也許每個人其實都是有很多面的,在不同的人面前就會展現不同的一面。
而面對和藹的于老師,薛離渾身的尖刺也豎不起來了。
于老師聊起他班上那些學生的趣事,于是大家就開始回憶學生時代。
說起學生時代,我下意識地看向許亞非,卻沒想到他也同時朝我看了過來。視線相撞,流轉著一種無聲的默契。
彼此會心一笑,幾秒之后,我們又默契地移開眼。
于老師說了挺多薛離小時候的事。
說起薛離小時候去捅蜜蜂窩結果被蟄了好幾個包的事,薛離笑得躺倒在了沙發上。
“薛離,你褲子怎麼破了?”于倩也挺不給他面子的,當著我們的面就說了出來。
聽她這麼一說,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薛離的褲子。
薛離一下子坐起來,捂著襠部,動作之快。
我實在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薛離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剛才出來的時候摔了一跤,褲子摔破了。”
于老師放下筷子,起身含笑對薛離說,“你進屋來,我給你找一條褲子換上,你身上那條我給你縫縫。”
薛離聽話地跟著于老師進了屋,沒一會兒就穿著另一條褲子出來了。
那褲子估計是于老師的,如今薛離的個子比于老師高出不少,他穿著于老師的褲子,腳踝都露在了外面,那樣子挺滑稽的。
于老師拿了針線盒子出來,戴著眼鏡坐在燈下,手里拿著薛離的褲子,仔細地縫了起來。
這一刻,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
唯有于老師低著頭一針一線的畫面。就像是緩緩流淌的音符,歌唱著一種暖融融的感動和溫馨。
薛離一瞬不瞬地盯著于老師縫他的褲子,慢慢地,我竟發現他眼睛有些紅了。
面對于老師這樣無私地關愛,再硬的心腸也多少會有一點兒觸動吧?
后來薛離喝了不少酒,最后直接醉倒在了沙發上。
他躺下后褲角又自動往上爬了一段,小腿肚子都露了一截出來。
他躺在沙發上,借著酒勁兒大聲地瘋言瘋語。
“楓哥是我兄弟,我無證駕駛,他喝了酒都幫我頂了,給人家一塊地怎麼了?我媽這段時間生病了,說是楓哥那墳修得不對,我就不服了,人家修個墳,礙著什麼了?”
看來他是跟薛伯榮吵架了,興許是團圓飯吃了一半兒被氣走的。
薛度云這頓飯估計也吃得不是個滋味兒。地是他給出去的,當時把薛伯榮氣得進了醫院,薛度云心里不可能輕易原諒他。但在薛離這里,恐怕還覺得他這事兒辦得漂亮。
“他還說他要拆了楓哥修的墳,我他媽就杠上了,他要是敢拆,我得把他飛石寨給拆了不可。”
我們都知道他是在說醉話,所以也沒有人跟他搭話。
只有于老師坐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頗為感慨地說,“阿離,你也不小了,該懂事了。”
誰知薛離突然一下子抱住了于老師的胳膊大哭了起來,哭的像個孩子。
“爸,還是你疼我,在里面的時候也是你經常來看我。”
原來薛離在監獄里的時候,于老師還經常去看他。
就跟于老師上次對我說的一樣。畢竟叫了他那麼多年的爸爸,他當然跟他是有感情的。
于老師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他。
“好了,你已經不是孩子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長大了,要像個男子漢一樣。無論是我還是你爸媽,都照顧不了你一輩子,你以后始終得靠你自己,孩子,人不怕犯錯,就怕一錯再錯,男子漢頂天立地,你得走正道,凡事得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
薛離依然哭得很傷心,也不知道于老師苦口婆心這一番話他聽進去了沒有,我卻心有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