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如僵住了似地,呆了許久。
黎落的酒杯舉在空中,一直舉著,固執地等待著他的回應。
這如同是在逼他!
這一刻,卓凡望著黎落,眼里說不出的悲愴,緩緩抬起的手都在隱隱顫抖。
他終是端起酒杯,靠近黎落手中的那杯酒。
兩只酒杯輕碰,清脆的聲音聽來卻莫名像是有什麼東西碎掉了,碎得了無痕跡。
黎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連一滴都不剩。
卓凡卻遲遲端著酒杯,直到看到黎落的空酒杯,才慘然一笑,仰脖子一口喝干。
喝完之后,他手里的酒杯滑落在地,瞬間摔了個粉碎。
這一刻他眼眶紅得厲害,可他笑了,笑得可憐兮兮,一邊笑一邊點頭,“好,天涯陌路,很好。”
“你喝醉了!”楊偉和許亞非趕緊把他拽走了。
卓凡轉身時,那滴淚水終是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
我不知道黎落有沒有看到,而從我的角度卻看得很真切。
卓凡這會兒真像一個醉酒的人,走得搖搖晃晃,那是一個痛不欲生的背影。
他們沒再回座位,而是直接扶著他離開了餐廳。
黎落坐下去,假裝若無其事地讓服務員拿菜單過來,準備再點兒東西。
可她低頭翻看菜單時,較之先前過于蒼白的臉色已經出賣了一切。
我拿過她手里的菜單,說,“別點了,夠吃了,多了也是浪費。”
這會兒估計桌上的每一個人,再吃什麼都再沒了滋味,包括薛度云,包括我。
后來沒呆多久,也就散了。
出門時,趙雷把外套脫下來披在黎落的身上,摟著她的肩膀。
黎落臉色不太好,連跟我揮手說再見都很敷衍。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沒多說什麼,只是讓她早點兒回去休息。
上車后,薛度云卻說先不回家。
他多的解釋沒有,顯得有些神秘,我不知道他要干什麼。
最后他直接把車開進了云天國際的車庫。
停車后,我看著他。
“薛總,你不會是除夕夜要跑來加班吧?這也太敬業了,得給你頒一個年度最勤奮總裁獎啊!”
薛度云一笑,拿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我的額頭。
“下車。”
他牽著我的手走進云天國際。
如今除了值班保安,公司都放假了,整棟樓都顯得空蕩蕩的。
我們直接坐電梯上了頂層,然后爬上了天臺。
“云天國際大廈是南城最高的建筑,站在這里,可以將整個南城的景色一覽無余。”薛度云說。
我走到天臺邊,只往下瞧一眼就覺得腿軟。
我連連退了好幾步,直擺手。
“不行不行,太高了,我恐高,太嚇人。”
薛度云笑著拉住我的手,阻止我退縮,一把把我拉進他懷里,厚實的大掌輕輕搓著我的肩膀。
“怕什麼,有我在。”
在他的帶領下,我再次朝邊上走去。
“你別看下面,你看遠處。”他說。
我聽他的話,朝著遠處望去,就不由為之震撼了。
我從來不知道夜幕下的南城原來這麼美,華燈,霓虹,每一幢建筑都被明亮的線條描繪著,像是孩子筆下的簡筆畫,簡單而純粹。有著流動的車水馬龍的點綴,讓這幅畫更加生動。
南城雖然算不上是最繁華的城市,但絕對是宜居的好地方。
跨年的鐘聲還沒響,已經陸陸續續放起了煙花。
“你等我一下。”薛度云突然說。
“你去哪兒?”我緊聲問。
老實說,大晚上的天臺漆黑一片,留我一個人我有些害怕。
走了幾步的薛度云回頭,沖我笑。
“站在原地不動,欣賞夜景,我保證你不會掉下去。”
說完他就轉身下了天臺。
天臺上很黑,風很急。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望著遠處,開始尋找我所熟悉的地點。
我首先找到了廣場,然后沿著廣場四周,我找到了醫院,學校等位置。
突然,一條項鏈在我的眼前垂下來,輕輕地左右搖擺。
這墜子是個半月型,晶瑩剔透,在城市的霓虹背景的映襯下,簡直奪目。
“喜歡嗎?”薛度云磁性的嗓音靠近我的耳際。
耳朵感應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頓時就熱燙了起來。
「干什麼突然又送我禮物?」。
薛度云撩起我的頭發,幫我把項鏈戴上后,扳正我的肩膀,讓我面對他。
他欣賞著我脖子上的項鏈,滿意地笑著說,“好看。”
“買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很浪費。”我說。
薛度云勾起笑容,“為老婆花錢,不覺得浪費。”
我見他把裝項鏈的錦盒放在欄桿上,錦盒里還有一條項鏈,跟這個似乎是一樣的。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說,“這項鏈是一對,只是墜子的朝向不同。”
“那你這一條準備送給誰?”
其實問這話的時候,我的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他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著他。
“你認為我打算送給誰?”他如看穿我一般笑問。
我挪開下巴,低著頭,嘟囔著,“我怎麼知道?”
“另一條是讓你拿去送人的。”他說。
我詫異地看向他,“送誰?”
“送給你的好姐妹。”
他指的應該是黎落。
他轉身,雙手撐著欄桿,望著南城的夜色。
“我知道,你沒什麼親人,朋友也很少,能真心待你的也就她一個,這一次她爸的事情我沒幫上忙,我也感到很抱歉,就送件禮物當賠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