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跟著黎落去到了羅律師的律所,也見到了那個大一的女學生。
她扎著馬尾,長得乖巧,只是比較清瘦,皮膚是這個年齡該有的白嫩。
穿著白色的輕薄羽絨服,牛仔褲,白球鞋,整個人都是一個女大學生該有的樣子。
我們一進律所,這女生站了起來,黎落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黎落。
“你長得一點兒也不像趙雷。”這是黎落說的第一句話。
女生聽了,忙解釋說,“您誤會了。”
一整個下午,我們都坐在律所里,聽女生講她與趙雷的淵源。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趙雷真的不是南城人,他是山東人。
這不由讓我想起年前在度假山莊,薛度云也曾無意間提到趙雷不像南方人這件事,男人的思維果然比女人敏銳。
女生叫趙敬,也是山東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當然,趙這個姓是后來改的。
趙雷自她十歲起,就一直資助那所孤兒院。孤兒院里的每個孩子都認識他,也都很喜歡他。因為他每次去都會帶很多很多的禮物。
趙敬那時已經算是孤兒院里的大孩子了。除了自己學習優秀以外,還時常幫著照顧其他的小弟弟小妹妹,十分懂事。趙雷經常給她買書本文具,讓她好好學習,將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那時她喚他七哥。
可是天意弄人,趙敬十三歲那年,突然被診斷出患有急性腎衰竭,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合適的腎源換腎。
趙雷得知這個消息以后毫不猶豫說希望把一側的腎捐給趙敬,并且經過醫院的檢驗,他們的配型是成功的。
但那時國家的捐獻法已經完善了規定,必須滿足一定條件的人才可以進行活體捐獻,一是配偶,二是直系血親或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三是因幫扶形成的親情關系。
趙敬是孤兒,那時根本無法找到她的親人,難道只有讓她等死?為了能救趙敬,當時只有25歲的趙雷與趙敬辦理了領養手續。嚴格來說,趙雷未婚,又只有25歲,領養也是不符合規定的。但是考慮到這種人命關天的特殊情況,有關部門作了商討,給予了特殊處理。
趙雷把腎捐給趙敬,成功救了她。趙敬如今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醫學院,希望以后憑著自己的雙手救更多的人,把這份愛心傳遞下去。
聽趙敬講述完這一切,黎落說,“我確實看到他的腹部有手術疤痕,我問他他只說是闌尾炎手術,我也是做過闌尾炎手術的,傷疤明顯沒有他那個長,但是當時也沒有多問。”
趙敬又提到,趙雷在那次活體捐腎手術以后,還簽了一份遺體捐獻協議,希望以后能把自己的遺體捐獻出去,用于救人和醫學研究。
在當地,人們還沒有捐獻器官遺體的意識。所以趙雷是當地捐獻遺體第一人。
聽到這里,羅律師十分興奮。
他說,“別說在山東,就是在全國,遺體捐獻都很少,做這個決定需要很大的貢獻精神和社會責任感。這些資料非常重要,足以證明趙雷是一個善良且有社會責任感的人,及有可能可以為趙先生減刑。”
聽羅律師這麼一說,我們都很高興。
黎落當即激動地抓住趙敬的手。
“姑娘,謝謝你!”
趙敬搖頭,微笑著說,“不,是我應該謝謝他,如果沒有他,我早已不在人世了。我從小被遺棄,后來又生了病,一度感到心灰意冷,是他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讓我重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溫暖。”
羅律師又說,這只是他的一種理想猜測。畢竟法律對任何人都沒有例外,但他一定會盡量為趙雷爭取減刑。
羅律師說得保守,但至少讓大家看到了一絲希望。
黎落激動地抱著我,說她終于可以如釋重負地去參加我的婚禮了。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我不能給你做伴娘,我女兒可以啊。”
她倒是很快把自己養母的身份代入了。
趙敬睜著大眼睛,看向我,明白了黎落的話以后,非常靦腆卻禮貌地說,“我非常榮幸。”
從律所出來時,我跟黎落先離開,趙敬還在跟羅律師說話。
我扯了扯黎落的衣服,“落落,你賺了,白撿了這麼大個女兒。”
黎落挺得意的,“那是,我也會對她好的,媽不是白當的。”
我知道黎落在得意什麼,她得意的不止是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她得意的是趙雷暗地里做了這麼多的好事,他并非一個大惡人,并非十惡不赦,他無時不刻不在想著贖罪。
我想趙雷應該本身就是一個正直的人,走上這條路或許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可羅律師有句話說對了,法律對任何人都沒有例外,錯了就是錯了。每一個犯罪的人都可能有苦衷,可觸犯了法律,就該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這一點無可厚非。
我們只是希望法律可以從處罰一個并沒有壞到骨子里的人。
我以為黎落真的可以帶著趙敬參加我的婚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