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葬禮,我家抬出去兩個人,我奶奶一夜之間頭發白了一半,我有種家破人亡的感覺,哪里還顧不上別的。”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江楓提起雖然已經很平靜,但還是不難聽出那份悲痛和恨意。
“后來我被叔叔帶到了外地去讀書,接著打拼事業。因為仇恨在心里,就想著有一天出人頭地,報仇雪恨。”
他突然苦笑一聲。
“其實我離開南城的時候有去找過你,你正好背著書包走出弄堂。你雖然遭遇了變故,但似乎有人在幫著你,你依然可以坐在從前的教室里。盡管你也背負了很多,但你始終是女生,跟我不同,同樣是失去至親,我們背負的東西不一樣。那時,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肩上有仇恨。”
我的肩上也有仇恨,只是那時的我并不知道。
“我雖然不知道你爸怎麼會那麼巧地在那天出了車禍。但是直覺告訴我,這跟薛家有脫不開的關系,是不是?”
我咬著唇,沒有說話。
當然有脫不開的關系,這一切就是他們造成的。
幾天后,突然接到了爺爺病重的消息。
許亞非已經把爺爺接到了華山醫院。
我們趕到爺爺病房的時候,爺爺的眼睛是睜著的,他的床前圍了很多人。
薛伯榮,溫碧如,我和薛度云,許亞非,甚至華山醫院的院長和好多位醫生都在。
爺爺從前也是醫院院長,很多醫院的老醫生都跟他熟悉,來送他最后一程,也在情理之中。
爺爺沒說一句話,只是望著周圍一圈兒的子孫,渾濁的眼睛閃著淚光。
我想他雖然看淡生死,但真正到了這一刻,他也是留戀這個世界的。
至少,會留戀這些親人吧。
最后,爺爺的目光落在念風和念音的身上,又終于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來。
所以爺爺是帶著笑容離開的,走得很平靜,應該沒什麼痛苦。
我忍不住流了淚,薛度云和許亞非看似很平靜,可眼眶都紅了。而這一刻,我竟意外地在薛伯榮的眼睛里看到了痛意。
他也會痛嗎?有心的人才會痛,可他有心嗎?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活著的時候不去表達那份愛意,人都死了,再說什麼做什麼,再悔恨再心痛,又有什麼用呢?
爺爺的葬禮,我帶著孩子去了。
薛伯榮看了我一眼,倒沒像往常那樣刻意地拒絕我的存在。
而此時的我心里是爺爺去世的悲痛,暫時將對他的恨意都放到了一邊。
薛離也來了。雖然自始至終,爺爺都沒有承認過他,但從血緣上來講,他也始終是他的孫子不假,來送他最后一程,給他燒把紙也是應該的。
我只是沒想到伍小童會來,我沒有告訴她爺爺去世的消息,我想她甚至都沒有見過爺爺,可她來了。
伍小童抱著丫丫,給丫丫頭上也綁上了孝布。
她看了我一眼,朝我點了點頭后,沒再去看任何人,也沒去管是否有人對她的出現不滿,徑直走到爺爺的靈位前,給爺爺燒了三柱香,帶著丫丫鞠了躬。
而自伍小童出現以后,薛離的目光就一直聚在她的身上,從驚訝到平靜。
無論是我也好,伍小童也好。這一次,薛伯榮和溫碧如都沒有什麼反應,似是默認了這一切。
他是沒有資格反對我的到來的。因為他很清楚,爺爺是希望我和孩子在的,他不能違背了爺爺的意思。
仇人就在我的眼前,我當然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們的罪惡。一想起來,匈口的那股恨意就擋也擋不住,我恨之入骨地望著他,渾身發抖。
站在我身邊的薛度云拉著我的手,低聲平靜地說,“沈瑜,答應我,理智一些。等辦完爺爺的后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在他的安撫下,我緩緩歸于平靜。
葬禮后,我們送爺爺入土為安。
好多天前,我們還和爺爺一起吃飯,說笑,爺爺還抱著孩子,逗他們玩。那次分離時,我還盼望著與爺爺的再次相見。
可,爺爺被一坯黃土掩埋,與我們陰陽相隔了。
有的人,分別時還說著再見,可終究是再也不見了。
關于薛伯榮兩夫妻當年所作的惡,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我又不能把他們殺了,我不能不理智地搭上我自己,只能收集證據,用法律去為父親的冤死討公道。
薛度云雖然不知道我在忙什麼,但他一定清楚我想要報仇的決心。
爺爺下葬的一個星期后,他說希望我能陪他回薛家吃頓飯。
我都恨不得給那兩夫妻下毒藥,還希望我去他家吃飯?
他這個要求不可思議,我不可能做到。
可薛度云握著我的手,“相信我,好嗎?你要的公道,我還你。”
第218章 前塵往事如煙
薛度云說把孩子放在家里,就我們兩個人去。
他顯得有些神秘,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又本能地覺得應該相信他。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很真誠,真誠到我無法抗拒。
雖然我十二萬分地不愿意踏進薛家,但是又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驅使我,我想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方式還我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