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他們一起下山,來到崖底的礁石邊,
海邊風很大,海浪拍打著礁石,帶著潮濕咸味兒的海風里仿佛夾雜著血腥的味道。
可以散見一些燒焦的衣物碎片,甚至還看到了一只斷掉的手臂,那是耿云龍的手。
大家到處尋遍,唯獨沒有看到那冬的身影。
這會兒的江楓已經緩過了那股痛勁兒來,此刻站一一塊礁石上,一動不動地望著海面,望著一群警察,包括老楊在海里摸索。
突然,他縱身一躍就跳進了海里。
“江楓!”我驚呼一聲。
他手上還有傷,而且還是這麼冷的天氣,怎麼受得住?
可他很快潛進了水里。
此時海浪很急,我焦急地望著海面,很多警察都一無所獲地回來了,唯獨江楓還沒有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海面上終于冒出了他的頭。
他朝著岸邊游來,沒力氣了一般地坐在岸邊,望著海面。
很平靜,特別平靜,越痛越平靜!
他就是在這種壓抑的疼痛中,平靜的愧疚中暈了過去。
他斷了指,傷口沒有得到處理,接著又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那麼久,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發起了高燒。
我一直守著他,見他燒得迷迷糊糊,時不時身體抽搐,囈語。斷掉小指的那只手還不時地抖動,應該是痛極了。
以往他風趣幽默,時而有點兒小壞,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這麼脆弱的一面,瞧著他在暈迷狀態下不時抽搐的樣子,竟有幾分可憐。
其實他又何嘗不可憐,我與他完全是同病相憐。
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睜著空洞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愧疚地說,“對不起,這一次怪我……”
江楓面色蒼白地看向我,輕輕搖了搖頭。
“是我對不起她!”
他抬起手時,看到厚厚的紗布,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似乎是好一會兒才憶起自己已經斷指的事。
“你的手,對不起!”
此刻,我除了說對不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緩緩放下手,輕笑一聲。
“十根手指,少了一根而已,不影響什麼。更何況,終于除了耿云龍,也值得。”
可同時還付出了那冬的生命。
雖然死不見尸,但是警方搜了這麼久,也沒找到,我們心里很清楚,那冬肯定已經不在了。
因為對那冬和江楓的愧疚,讓我面對薛度云已經去世的這件事,也在悲傷中理智了下來。
不能改變的事情,唯有接受!
江楓出院的幾天后,一個陌生的男人登門,自稱是云天國際的律師。
他說薛度云早在一年前,就對他手上所持有的云天國際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作了安排,其中百分之二十一給我,另百分之二十給薛離,還有百分之十給許亞非。
最近薛度云去世的消息讓云天國際內部動蕩,一個大集團公司,現在呈現群龍無首的狀態。他們準備召開董事會,選舉新的總裁。我手上持股比重大,對選舉結果起著重大的影響,希望我能參加董事會。
董事會當天,我特意從衣柜時在翻出了一套職業裝換上,盤了頭發,化了妝,讓我的臉色看起來不那麼蒼白。
云天國際是薛度云的創立的,人雖不在了,基業不能倒。如果我一直不能振作起來,就辜負了他的信任和托付了。
我終于明白他為什麼一直如一個導師一般地在引導我,鼓勵我,希望我變成一個堅強的人。
因為他未雨綢繆,知道風雨有一天或許會來。所以希望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已經具備了抵抗風雨的能力。
換好衣服,我開著車直奔云天國際。
雖然說在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踏進云天國際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難免波動。
以往每一次來,都是來找他的,可如今,這里已經沒有他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跟我打招呼,幫我按電梯。
我徑直走上頂層,他們的高層會議室在頂層。
會議室大門緊閉,董事會正在召開,我站在門口,就聽見了里面大聲的爭論。
我提了口氣,推開門。
所有人停止談論,齊齊看向我,我在他們的注視下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
薛離坐在以前薛度云坐的位置上。但很顯然,下面這些大股東對他掌權整個云天國際很是不服,所以剛才才會出現爭論。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拉開薛離旁邊的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其他人對我的出現表示質疑,律師立刻起來解釋。
“沈瑜女士持有云天國際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所以她絕對有參加這場董事會的權力。”
接下來那些大股東開始各自地發表意見,大多都是批判薛離沒有能力,沒有作為,不能把云天國際交給他等等的言論,并有意想推舉他們心目中的人選來擔任新總裁。
薛離一改往日輕狂不羈的一面,此刻竟是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們的討伐。
我明白他此時那種無助的心情。畢竟,憑他一張嘴,怎麼有能力說服那麼多持著反對意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