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向來熱心腸,今天對待那個可憐老人的態度卻冷漠得很反常。
可是他會和那個老人有什麼牽連呢?如果真的有牽連,他又為什麼會否認他認識他呢?這些她都不得而知。
把于倩送到住處,許亞非便離開了。
回到公寓,于倩剛洗完澡躺下,便接到了薛離打來了電話。
“抱歉,我還沒來得及去談工作上的事。”
沒等薛離先開口,于倩就先認了個錯。
她在工作上的態度向來都是認真的,也從不覺得上司是自己的弟弟就有什麼不同。
哪知薛離卻說不急,問她見到許亞非沒有。
她說見到了,薛離就笑起來。
“那就好,你別急,先好好玩兒,玩兒開心一點,工作的事等你玩兒夠了再說。”
其實于倩心里清楚,薛離派她來有別的意思。但她一向公和私都分得很清楚,在工作上絕對有足夠的沉穩和理智。
“你姐辦事兒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把這事兒先辦了。”
薛離說,“姐,我希望你幸福,什麼東西都沒有你幸福重要。”
于倩心里有些感動。
薛離很少在她面前說這麼感性的話。雖然她一直知道他是在乎她這個姐姐的,但他從沒有直白地表達過。
他如今越來越懂得表達了,說明他真的長大了,明白親情可貴了。
隔天上午,她拿著準備好的資料出門,準備先去談妥這個合同。這是她來到洛杉磯的第一要事。
路過昨天晚上遇見那個老人的天橋,她又想起那個苦尋兒子的老人來,于是忍不住駐足。
天橋下,坐著兩三個衣衫破舊的乞丐,但那個老人不在。
他能去哪里找他兒子呢?以他的精神狀況,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的兒子呢?
收回目光,一轉頭,于倩卻突然發現老人正坐在天橋的臺階上,巴巴地望著陸陸續續過路的人。
他頂多五十左右,可一雙眼睛卻像是飽經滄桑,混濁得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于倩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問他,“老人家,你找到你兒子了嗎?”
老人只是搖搖頭,一雙手交叉在一起搓動著,又難過又無奈的樣子。
于倩覺得他實在可憐,又問,“老人家,您還記得我嗎?昨天晚上我們見過的。”
老人看著于倩,目光茫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老人家,聽說您已經找了很長時間了,這樣找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呢?或許你的兒子真的已經不在這里了?”
聽于倩這麼一說,老人家把頭搖得更快。
“不,我兒子在,我兒子出息了,他在。”
于倩知道跟他也說不通道理。但她不放心他一個人這樣盲目地找下去,憑他現在的精神狀況,很有可能會出事。
“老人家,我跟您一樣,都是中國人,您如果相信我的話,以后我幫您一起找兒子,怎麼樣?”
老人眨了兩下眼睛,有點兒興奮。
“真的?你要幫我找兒子?”
于倩笑著點頭,“真的,不過這件事情不能急,我先找個地方把您安頓下來,我們再慢慢地找,好不好?”
老人糾結了好一會兒,終于點頭說好。
于倩把他帶回了公寓,她住的那套公寓隔壁有個單間,她找到房東,把隔壁的房子也租了下來,給這個老人住。
她給老人家買了一些新衣服和生活用品,讓老人洗了澡換上,好在老人自己洗澡還是沒有問題。
趁老人家洗澡的時候,于倩便下廚做飯。
等老人家洗好澡,換好衣服出來,于倩飯也做好了。
她把飯菜擺好,盯著那老人瞧了好一陣。
她發現,這老人家把臉洗干凈,換上干凈衣服以后,完全變了個人。他其實是一個五官端正的老人,他年輕時應該是很英俊的。
她給老人家盛好米飯,一邊看著老人吃飯,一邊問道,“老人家,你記得你兒子長什麼樣嗎?”
提到兒子,老人家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整個眼神和表情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的兒子,他長得很好看,這麼高,眼睛這麼大,笑起來像這樣。”
老人放下筷子,一邊說一邊比劃。
于倩聽完,還是很懵,依然不知道他的兒子到底長得像什麼樣,只能尷尬笑笑。
“我知道了,您先吃飯吧,吃飽了飯,咱才有力氣找。”
待老人家吃完飯,她洗好碗,然后打算把老人家換下來的那一堆衣服拿出去扔掉。因為實在是太破太臟,已經沒有洗的價值了。
她讓老人家午睡一會兒,便捧著衣服出去,還沒走出門,突然有個東西從她手中的衣服里掉了出來。
她低頭一看,是一張照片。
她詫異地撿起來,仔細一看,傻眼兒了。
原來老人家兒子的照片一直在他的衣服里,沒有丟,可老人家精神失常,大概忘記了自己放在什麼位置,一找不到就著急了,就有了昨天晚上他們看到的場景。
再看向老人,他并沒有聽她的話躺在床上睡覺,而是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眼睛里再次呈現出那種渴望,思念,傷感。
血濃于水的親情他根植在他的靈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