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呼吸一滯,至此,她才明白了外祖母真正的打算。
她老人家要的從來只是宋國公府的支持,并非那里面的人。裴鈺是未來宋國公府的掌權者,他聽話,那就為她所用,不聽話就殺了,她親自扶植聽話的人。
所以晏長風自以為可以左右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無論裴鈺是個兩面三刀的混賬也好,還是裴鈺自己不想娶也罷,都不能改變這件事的最終結果。
晏長風忽然有些挫敗,盡管她覺得她可能不一定會完全被外祖母操控,她可能會一過門就砍了裴鈺,但心里還是生出了一絲身在局中無能為力的困獸之感。
“我不知道。”她實話實說,“我不是您,可能沒您那樣大的本事,宋國公表面中立,實際向著哪一邊不可知,也就代表不知道他們的底在哪,或許我嫁過去就被人家滅了口也說不定。”
“你比你大姐強。”大長公主第一次這樣肯定晏長風,“過去是我想的簡單了,才會白白將她送進去。”
這個過去,說的大概是那不知道有沒有的前世。
晏長風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外祖母的意思掰開了說就是,她比大姐抗造,早知道宋國公府那樣兇險,就該把她送進去冒這個險。
“我就當您夸我吧。”晏長風不想多說什麼,橫豎結局定了,剩下的都是迷魂湯,聽不聽都一樣。
“我是夸你,也是罵你。”大長公主的手指點在晏長風腦門上,“你這性子是好也是不好,好的時候能保命,不好的時候也能害了你,你自小在寬和的家里長大,不知道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規矩二字壓下來就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你年紀小,鋒利有余圓融不足,少不得要得罪人,倘若得罪了你應對不了的人,就是滅頂之災。”
晏長風虛心聽著,別人的教誨哪怕立場不一樣,道理終歸是可吸取的,這是老爹教的。
可很快,她就虛心不下去了,她聽外祖母轉而對厲嬤嬤說:“找兩個教習來,從明日開始教她皇室宗族規矩禮儀,是要做世子婦的人,將來進宮面見貴人,連個禮都不會豈非笑掉人的大牙。”
晏長風:“……”
她都這把年紀了為什麼還要試圖掰正她!
她已經長歪了能不能讓她自生自滅啊!
“外祖母您饒了我吧,我保證不丟人還不行嗎?您這樣我可恨您了啊!”
大長公主不吃她這一套,“你打小恨我還少了?你早知道還有今日,小的時候就別偷奸耍滑。”
晏長風一臉的生不如死。
厲嬤嬤難得笑了笑,哄道:“表姑娘,橫豎要有這一遭,狠狠心也就學了,我盡量給您找兩個溫和些的教習,學個大差不差就行了。”
“那我隔三日就要出門一次。”晏長風遭罪不忘撈點好處,“每天學習不能超過一個時辰,不然我哭給您看。”
大長公主哼道:“你有什麼本事你就盡管使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難馴,條件可以提,但前提是要教習點頭。”
“也行吧。”晏長風對付教習拿手,不怕條件不被答應。
“那你滾吧。”大長公主打發她滾蛋。
等人走了,她轉而朝厲嬤嬤問:“大理寺那邊可有進展?”
厲嬤嬤回:“案子似乎還沒審,白夜司將案子呈報大理寺,按說是圣上的主意,可不知為什麼一直壓著,您可是要找劉大人過問一下?”
大長公主想了想,“先看看圣上那邊怎麼說,不成我再找劉鶴,這案子依著我的意思,不要壓,該給裴鈺那小兒一些教訓,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厲嬤嬤遲疑,“宋國公那邊恐怕會想法子壓的,畢竟得罪您不好看。”
大長公主冷哼,“他壓?他找誰?劉鶴不會聽他的,圣上跟白夜司他更沒辦法,這教訓他兒子吃定了!”
第42章 登徒子行為
晏長風覺得厲嬤嬤對溫和恐怕是有些誤解。
兩位教席嬤嬤看面相確實比厲嬤嬤柔和得多,但行事做派分明比厲嬤嬤還不講情面,從早起吃飯到現在,整整折磨了她兩個時辰!
晏長風幼時不服管教,規矩學得稀松,但并非學不會,她只是身體里天生長了根寧折不彎的筋,對那些束縛人的東西不屑一顧,學到了也不想屈從。
不過關鍵時候她也是可以勉強折一折腰的,今日為了出門,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應對,自認為沒有紕漏,但還是無法滿足教席的要求。
“表姑娘,你腰背太板了,見了貴人要懂得放低姿態,不要讓貴人覺得你有壓迫感。”
“表姑娘,放低姿態不是故意低頭耷肩,是要由內而外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表姑娘,我姐姐幼時曾有幸教過您,知道您聰明過人,但您還是莫要跟我耍一些小聰明,今日您若是不能叫我滿意,怕是出不了竹芳園的門。”
晏長風心中哀嚎不斷,她是習武之人,腰背塌不得,便是敲斷了骨頭那股勁兒也泄不掉,再說她是去當世子婦的,又不是去當丫頭的,做什麼要卑躬屈膝地放低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