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帶回去吧,姑祖母做事總是有分寸的。”太子依靠大長公主,也是無條件相信她。
晏長風離開東宮之前特意去見了太子妃。
太子妃無辜受牽累,又蹲了半宿大牢,又郁悶又惶恐,生怕自己就此失了寵。聽聞晏長風幫她洗去了嫌疑,頓時感激涕零。
“長風妹妹,幸而有你,不然我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晏長風不敢受太子妃的這聲妹妹,忙稱不敢,“您嚴重了,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豈能真冤枉了您去,再說還有外祖母呢,她老人家最是記掛你,聽聞你被冤枉,急得什麼似的,立刻派了厲嬤嬤還有我過來。”
太子妃心里有數,她聽說了,如果不是晏家這丫頭來得及時,那乳娘已經被滅口了。便是大長公主記掛,也得這丫頭有本事才行。
“不論如何我記著你這次的情。”她抓著晏長風的手說,“今后可千萬常來坐坐,你家鋪子里有什麼新鮮玩意兒就帶過來,我最是稀罕這些。”
有太子妃支持,晏長風自然求之不得,“這是一定的,有了新樣子一定先讓您挑。”
自東宮回侯府,已是深夜。
晏長風先與外祖母稟明東宮一切事宜,又連夜審訊了從東宮帶回的那幾個幻術技人。
對付這些人簡單得很,只需讓柳四姑娘費點藥粉足夠。
柳清儀研制了各種奇葩藥粉,有能叫人渾身痛不欲生的地獄粉,有能叫人渾身癢得抓心撓肺的癢癢粉,有能叫人身上脫皮的“煥新顏”,還有渾身長膿包的泡泡粉……
這幾個幻術技人顯然不是什麼硬漢,只下了點癢癢粉就什麼都招了。
據他們說,之前確實與蜀王有些交集,蜀王殿下最愛玩樂,對這些稀奇玩意兒最是感興趣,正是蜀王殿下將他們引薦給了北都的一些世家勸貴,他們這支幻術隊才有了名氣。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次邀請他們來啟明樓下表演的是誰,是領隊帶他們來的,領隊只說在北都有門路,這才得了這樣大一個機會。
今夜他們先是被兵馬司的人抓住,后又被送去了秦王府。秦王問他們與哪些權貴有過交集,他們如實將蜀王供了出來。
但秦王并沒有讓他們供出蜀王,反而讓他們不要與太子提及蜀王。但東宮私刑甚是厲害,愣是逼著他們把什麼都說了。
太子殿下本就疑心重,這些技人越是不肯供出誰,誰就越是有問題。蜀王雖然沒有過明路請他們表演,可若是有陰謀,誰又會亮明身份呢?
晏長風不得不說秦王真是好手段。
看來關鍵還是在于那個領隊。
但這領隊十分狡猾,也很是有骨氣,柳清儀的那些藥輪番上陣,他愣是咬死了就是蜀王指使他這樣干的。
此人沒去過秦王府,卻也一口咬定是蜀王,只能證明他們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將這屎盆子扣在蜀王頭上。
是夜,蜀王府。
盛明宇剛用柚子葉泡完澡,便聽管家說裴二來了。
他松松披了件袍子,散發著一身柚葉味回到臥房。
兩人交情好,私下見面不避諱地方,常常在臥房聚頭。
“我說裴二,你這大晚上過來是慶賀我出獄的嗎?倒是也帶點賀禮啊,漫漫長夜,你莫不是就打算跟我大眼瞪小眼?”
裴修打量他的尊榮,“我本人難道不比賀禮貴重?”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要臉?”盛明宇與此人相識多年,依舊經常被他的厚臉皮所震撼。
“也是倒霉,早知道今日有牢獄之災,應該看看黃歷再出門。”他一邊吩咐侍女上些酒菜來,“不知道后來怎麼又把我放出來了,還親自把我送回了府。”
裴修看著窗外,后半夜烏云遮月,上元夜的華彩像被一只不懷好意的大手一把抹去了。
“子嬰,你有沒有想過,今夜如果二姑娘沒接住太孫,沒有人發現太孫早已經中毒而亡,會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裴二的眼神悠遠,神情里帶著一絲哀傷,盛明宇收起方才玩笑的姿態,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那麼小的孩子摔下城樓,八成是得血肉模糊,在皇家,小孩子夭折視為不吉利,會立刻下葬,便不能發現他中毒,如果無人知道太孫中毒,那太子與圣上的怨氣會更施加于幻術技人頭上,那麼我身上的欲加之罪會更重,結果麼,大不了就是貶為庶民,要麼被發配到封地去。”
皇室的孩子生來就是歷劫的,順利被生下來,順利活到成年,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
盛明宇排行十一,但他前面活到現在的哥哥不過才五個,有兩個被發配到屬地永不許回北都,還有一個瘋了。
他原以為自己混個諢名出來就無人關注,卻還是難逃這一宿命。
“子嬰,你甘心嗎?”裴修看著他,很是認真。
“所以霽清,你就是這樣下決心造你大哥的反的嗎?”盛明宇看著窗外,嘴角浮上一個無奈的笑,“因為不甘心,大家都是一個爹生的,憑什麼就要被人壓一頭,憑什麼就得藏藏掖掖的活著,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