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仔細看完了每個字,沒看出什麼異樣,確定這是老三在清醒狀態下親筆所寫。
“姑娘,三少爺怎麼會送這麼多西洋玩意兒?他信上說了什麼?”
晏家也做一些海外生意,將茶葉絲綢通過中間渠道販賣給西洋人,賺他們的銀子,偶爾也會得一些西洋玩意兒,只是因為姚氏不喜歡這些東西,所以家里從來不擺放。
但晏長風喜歡獵奇,對這些精巧的東西很是感興趣,小時候還偷偷藏了一座西洋鐘拆開來玩過。興許是什麼時候老三注意到她擺弄這些玩意兒,記住了她喜歡,所以才送做賀禮。
這孩子一向是挺有心的。
“他說在海上,去海外做生意了。”晏長風折起信,有些憂心忡忡地說。
“啊?他怎麼跑去海外了!”如蘭吃驚,“不過有消息總算是好事吧,您之前不是還老擔心他。”
是啊,有了消息總算是好事,只是可能這消息有些出人意料,晏長風總隱隱不安。
他跟誰走上的這條路呢?安全嗎?做什麼生意呢?怎麼聯絡他呢?這些全不清楚。
這些西洋物件定然不便宜,他這麼短的時間內能賺這麼多錢?
正想著,裴修敲門提醒:“二姑娘,我回來了。”
晏長風讓如蘭把東西收了,“請進。”
裴修進屋,帶進來一絲淡淡的酒氣,他瞥了眼如蘭收起來的箱子,又看向已經做家常裝扮的二姑娘。
晏二姑娘今日大婚,穿戴妝容皆精致,是原先沒見過的攝人心魄的好看。這會兒卸掉妝容,散開頭發,收起一身的鋒芒,露出姑娘家最本質的樣子,是那麼柔和可愛。
在裴修心里,二姑娘過于傳奇,是個遙不可及的,甚至有點讓人畏懼的存在。他對她充滿了好奇,總是忍不住觀察她,琢磨她,好像她是什麼異于常人的存在。
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意識到,她是個尋常的姑娘,是個聰明外向更招人喜歡的姑娘,如果不是家族責任,不是仇恨逼迫,她也許就會像普通姑娘那樣快活一生。
“我聽八角說了,是長青送來的禮。”裴修脫掉大氅,洗了手坐下來說。
晏長風點頭,“嗯,是老三,這小子跑去海外做生意了。”
裴修眉尖一挑,“是麼,聽起來像是出息了。”
晏長風正出神琢磨老三,沒留意到裴二話音外的一點諷刺之意。
“不求他有出息,就怕他憋著一股想要出息的勁兒過于激進。”她擺擺手,“算了不說他了……哎呀我這一不小心破規了。”
裴修不解:“嗯?”
如蘭笑道:“是我們家姑娘與我賭輸了,一個月不能說不字,我看她一天也忍不過去。”
晏長風放棄了,“得了,我認罰,如蘭你自己挑幾樣喜歡的,這破懲罰到此結束。”
如蘭咯咯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啊姑娘。”
說完笑嘻嘻地退出了屋子,關門時留下一個曖昧的眼神。
裴修笑看著二姑娘,“不會是賭我穿不穿冬衣吧?”
晏長風不想再提這蠢事,蒙混道:“天色不早了二公子,該睡了。”
裴修覺得可愛,忍不住逗她:“一起睡麼?”
晏長風想起裴二那不堪的私德,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好啊二公子,新婚之夜,理應一起睡的。”
面對二姑娘的這個笑,裴修只覺得脖頸一涼,還隱隱有些幻疼。
他預感今夜如果真跟她睡在一起,下場恐怕是要被大卸八塊。
“我開個玩笑,二姑娘莫怪。”他站起身,”我去書房,你早些休息。”
晏長風冷眼旁觀察,這人眼神舉止毫無逾越之意,走得也干脆,沒有一點以退為進的意思。
“你慢著!”
裴修將要出門,被二姑娘一嗓子定住。
“跟我過來的徐嬤嬤是外祖母身邊的人,你今晚出去了,外祖母不用明天就知道了。”晏長風拿下巴指著床,“二公子還是睡這里吧。”
裴修自然知道大長公主安排了人,只是跟挑戰二姑娘的底線比起來,他還是睡書房比較好,“沒關系,我……”
“姑爺,姑娘,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徐嬤嬤的聲音鬧鬼似的在門外響起。
抱著被褥的裴修看著門外的人影,頭疼地撓了撓眉頭。
徐嬤嬤必定也能看見他站在門口的影子,并且還抱著被褥,這是有心提醒。
晏長風道:“你就別妄想跟我外祖母較勁了,躲得了今日躲不過明日,遲早還是要睡一起。”
她剛才說睡一起是試探也是說真的,有徐嬤嬤盯著,分房睡是不可能的。
裴修只好抱著被褥回到內室,“我睡床不合適,今夜且先鋪在床邊,等日后徐嬤嬤不盯著了,我睡到外室去。”
就裴二這身子骨,晏長風哪里敢讓他睡地上,“秋日夜涼,又沒有炭爐,你還是別拿身體開玩笑了,你睡床,我睡地上。”
裴修看著她。
晏長風不跟他墨跡,搶走他手里的被褥,將人推到床上,“要麼睡一起,要麼我睡地上,你看著選吧。”
強行被摁到床上的裴修:“……”
二姑娘好生霸道。
晏長風將被褥揚開,隨意那麼一躺,絲毫沒有姑娘的矜持,“我閉眼了二公子,不看你更衣。”
裴修哭笑不得,他低頭看著那張被紅燭映照的臉,在堅持換回來可能跟她打一架與從善如流聽命之間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放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