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體里涌上了一股超出他舒適度的熱度,他才如夢初醒似的將人放開,逃也似的走了。
他去偏院的浴房泡了會兒藥浴,這種他一度聞惡心的藥味壓下了他心里不合時宜的躁動,再出來時他又成了冷靜的,隨時隨地可以入戲的裴修。
他端了一盆熱水回到房間,用巾帕沁了水,涼到適宜的溫度才坐到床前給她擦手擦臉。
二姑娘睡覺十分霸道,整個人橫在最中間,剛好擋住了那道“君子”簾。她不知夢到了什麼,嘴里嘀咕著:“老爹我偷喝酒了,別打我啊,打我你回頭還要心疼,何必呢?”
裴修笑出了聲,只這一句他就體會到了岳父養女的艱難,這麼氣人又可人疼的姑娘,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可叫人怎麼辦呢。
他反正是不舍得打的,當然,也不好打,喝醉的二姑娘像團棉花,任他擺弄,醒了就是獅子豹子,手伸一下都要被她打腫。
他將人挪到床里面,放下中間的簾子,自己和衣躺下。睡不著,那擾人的酒香霸占了他的感官,將睡意轟到了天外,他一夜清醒地數著她的呼吸,直到天亮。
晏長風是被腦袋疼醒的,她夢到有人拿錘子在她頭上敲,生生把她錘醒了。她捂著額頭睜開眼,發現自己的睡姿有點豪邁。
她面前垂著“君子”簾,一半身子在簾子里面,一半身子在外面,她的腿不知道搭在了哪,軟乎乎的,好像帶著人的溫度。
等等……人?
她倏地清醒,想起來昨天換了院子換了床,簾子那邊躺著裴二!
腦子一清醒,一些被酒封存的記憶就打開了,她好像……調戲了一個人,就像她當年跑去青樓調戲姑娘那樣。
當時她年少無知,就覺得姑娘家臉紅特別好玩兒,就可勁兒哄人家,嘴里也不知道跑了幾輛馬車,最后險些哄得人家姑娘以身相許。
那次她還偷喝了酒,被老爹打了個半死。
她使勁兒搓了搓臉,不那麼情愿地把記憶拉回到現在,她覺得不出意外,這屋里不會有第二個人被她調戲。
老天爺,她都干了些什麼!
她記得她應該是親了人家,好像還親了蠻久的……
娘啊,晏長風捂住臉,太他娘丟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裴二這個色胚,居然沒趁機做點什麼?
是他故意裝呢,還是她誤會了,他其實對自己沒那種想法?
她眼睛轉向簾子,刻意勾了勾小腿,正常男人與女人這樣親密,應該多少有點反應吧?
但簾子對面的人仿佛是個死人,除了身體有溫度,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不成睡著了?
她若無其事地將腿收回來,動作故意很大,她知道裴二睡覺淺,這樣一定會醒,但旁邊的人一動不動,好似是知道了,但怕她尷尬裝作不知道。
晏長風陷入了沉思。
照這麼看,她好像真的誤會了裴二。如果是她,對一個人存了非分之想,昨日那樣的機會她肯定忍不住。
那大姐當初那樣怕裴二,到底是因為什麼?
酒的后勁兒太大,她想著想著就又睡著了。
裴修聽見她的呼吸又均勻起來,才動了動麻到沒有知覺的腿。這姑娘喝多了睡覺像打仗,要沒中間這簾子隔著,他臉都要被她打腫了。
好容易睡安穩了,腿又不請自來,在他腿上搭了有一個多時辰。
開始他沒舍得挪開,后來就動不了了,腰以下麻得像木頭,以至于方才她在自己身上蹭都沒起太大的反應。
幸好,不然太尷尬了。
待腿上酸麻的感覺慢慢消失,他才起床,先去廚房吩咐了幾句,然后去客房將睡得昏天昏地的盛十一拖起來,一起去上職。
“下月北蒙古來京朝貢。”裴修一邊啃著包子說,“你躲遠點,不要摻和太多。”
“我說,”盛明宇手里也被迫拿了只包子啃著,他一邊啃著一邊看裴二,“我怎麼感覺你風里風氣的?”
“什麼?”裴修莫名其妙。
盛明宇用手里的包子指著他手里的包子,“你以前可不愛吃包子,更不可能這樣在路上啃,你這做派越發像我二妹妹,叫做風里風氣。”
裴修愣了一下,看著手里的包子笑了起來,“我樂意,你管得著麼?”
“呦呦呦,聽聽這膩掉牙的口氣。”盛明宇嘖嘖兩聲,“當初也不知道是誰死活不承認對人家有心,連我都騙過了,后來又說什麼為了二妹妹安危,不得不娶了人家,我還當你多麼深明大義,多麼的舍身為人,敢情都是套路,把人騙到了手,色狼尾巴就露出來了不是。”
這話將昨夜裴修心里冒出來的當時被忽略掉的東西又勾了出來。他是什麼時候對二姑娘有那種心思的呢,是成親后,成親前,還是初見那時?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他一直對她有好感,從前世聽到她被趕出晏家,然后白手起家開始,這好感就一直在。
但他的好感確實沒有冒犯之意,成親也是為了她的安危,只是婚后相處久了,好感就成了愛慕,這才有了昨晚的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