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王掌柜說,“去沏一壺茶來。”
許是她態度不錯,兩位苦主的情緒比方才好了些,但仍舊是一副戒備的樣子,好像只要晏長風表現出一點不想負責的意思就要再次大鬧。
王掌柜端來了茶水,親自照顧著四個人喝茶。晏長風則坐在門口,一邊看著他們喝茶,問:“能告訴我事情經過嗎?”
那婦人喝了半杯茶后,抽泣著說:“昨日我家男人說要去一趟通州,具體做什麼我不知道,一早就走了,誰知夜里沒回來,我以為趕不及就沒在意,可今日早上有熟人告訴我們,說是在城外發現了我男人的尸體,我趕去瞧了,就看見他……他慘死路邊,聽有經驗的人說,他是被馬踢死的!”
晏長風:“那你如何知曉他在我這里租了馬呢,他告訴你了嗎?”
婦人說:“你們鋪子開張那日發放減免租金的預定牌子,我們家還有周圍的鄰居都來領了,他定然是從你家租賃的馬。”
“除此之外,他還與你說什麼了嗎?”晏長風說,“比如他離開前有沒有提及他要做什麼,或者接觸過什麼人?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就告訴我。”
“你是不是想抵賴!”那婦人又警惕地看著晏長風,“事情明白著就是你們家的馬踢死了我家男人,你問這麼多是不是想給我挖坑?”
晏長風耐心道:“這位大姐,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我說了會負責就會負責,但現在我家的馬不明原因出了事,我跟你一樣都是苦主,不瞞你說,我家的馬都是閹割過的,性情溫順,如果不是人為干預,不可能發瘋,所以我必須要弄明白問題所在,你能理解嗎?”
“你的意思是我家兒子弄瘋了你家的馬?”那老婦敵對性很強,打心眼里認定有錢人的心都是黑的。
當然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晏長風現在不能說這樣刺激他們的話,她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兩家可能都是受害者。”
那老婦似懂非懂。
說話的功夫,府衙來了人。晏長風認得其中幾個,之前在喜樂園時與他們打過照面。
那領頭的衙役朝晏長風拱手,“晏東家,聽聞這里出了命案,是怎麼回事?”
晏長風跟他們詳細描述了方才了解到的事情經過,“我希望仵作能幫我確定一下這位大哥的死因,出事的馬我們正在找,找到后,也需要驗尸檢查它發瘋的原因。”
領頭衙役馬上叫仵作驗尸,驗尸結果表明,這男人是被馬踢踩致死無疑。
結果一出,現場百姓立時就炸了鍋,看熱鬧的人往往只關注結果,不在意緣由,他們認為就是鋪子里的馬有問題。
“都安靜安靜!”領頭衙役大聲道,“事情還沒查清楚,都嚷什麼!”
那老婦道:“都說是被馬踢死了,還要怎麼清楚,她家的馬踢死了我兒子,我們就找她,莫不是你們官府收了好處,替他們狡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收好處的,污蔑官府是要負責任的知道嗎?”
老婦被衙役嚇著了,越發懷疑他們官商勾結,“怎麼,你們還要把我抓起來治罪不成!”
上了歲數的老婦認死理兒,解釋太多沒用。晏長風對她說:“大娘,沒人要治您的罪,事情搞清楚之前,您就吃住在我這,要查不出個結果,我養你們一輩子,總該放心了吧?”
兩個婦人互相對看一眼,暫時沒了話說。
周遭的百姓見這家鋪子不像是要賴賬的,質疑聲也少了許多。
沒多久,外出找馬的伙計回來了,他們拉著一輛平板馬車,車上躺了一匹馬,不知死活。
“東家,掌柜,馬找到了!”
“如何?”晏長風越過人群上前查看。
衙役跟仵作也隨之跟去查驗。
伙計:“已經咽氣了,我們是在一片林子里找到的,看樣子是發狂后跑死的。”
晏長風幾乎能確定是有人為干預,只但愿這個人不是死掉的那個男人,否則就成了死無對證。
隨后,仵作當場解剖了馬的胃,拿出了胃里殘余的食物。
晏長風這時說:“我們家的馬喂的草料都是特制的,即便被租賃出去,我們也會提供足夠的草料,煩請先生對照我們的草料查驗胃里的食物是否對得上。”
王掌柜拿來了鋪子里的馬料。仵作對比了馬胃里的殘余食物,很快就找出了疑點,“這胃里的草料對不上,這位掌柜拿來的草料比較精細,有數種雜糧跟豆類,而馬胃里只有草,是一種能致牲畜瘋癲的草,叫苦馬豆。”
此言一出,人群嘩然。
領頭的衙役問:“如此是否就能斷定這馬本身沒毛病,而是因為被人喂了這種草致狂的?”
仵作肯定,“以我的判斷是如此,若是不足為憑,亦可另找懂馬的人來查驗。”
衙役二話不說,招呼手下,“都帶回去交由知府大人審訊!”
那老婦登時慌亂了,“你們什麼意思?這是把罪過賴在我兒頭上了嗎!”
這大娘認死理兒但不傻,她很敏銳地意識到,眼下的證據對她兒子不利。
晏長風認為多半不是死掉的男人有問題,畢竟如果沒有巨大的好處,誰也不能拿自己的命來坑人,他極有可能是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