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撤走?應當不是安和王任性把人趕走了,他能趕走自己的丫頭,卻趕不走侯府的下人,必是外祖母為了某個目的故意讓安和王獨自留在這里。
她又看向木榻底下那具尸體,那丫頭是侯府的,她還有些印象,記得她叫丹桂,是花園子里的掃灑丫頭。這姑娘生的靦腆,每次見了都不敢抬頭瞧她,低垂著臉行個禮就跑了。
丹桂斷然不會主動招惹安和王,甚至見了他還會避開,偏偏今日沒能避開,必是有人安排她必須在此。
晏長風越想心里越沉,她一向知道外祖母手段厲害,知道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卻是第一次直面,心里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
大皇子妃此刻傷心過度,但不糊涂,她也一下子聽出了厲嬤嬤話里指向性的意思,當即明白,這是大長公主設的一場局!
平日里大皇子再三叮囑,務必要跟大長公主搞好關系,哪怕立場不同也不好與她正面為敵。她從來是把大長公主當自家長輩敬著,一句反駁的話也沒說過。
可今時不同往日,麟兒被這老太婆算計了命去,她不可能再忍氣吞聲!
“厲嬤嬤這話未免先入為主,我麟兒不到十歲的稚童,怎麼有本事殺一個丫頭?倒是他的死是不是意外還不好說!”
她轉而去問道伺候安和王的兩個丫頭:“你們今日貼身跟著安和王,到底發生了何事!”
兩個丫頭被她這一吼,越發抖若篩糠,其中一個支支吾吾著說:“回,回大皇子妃,我們二人今日原是跟著安和王的,可是,可是后來他硬是把我們趕走了,說是不讓我們跟著,我們實在拗不過就,就躲在了花園子的角落里……”
這番回答若是放在平時,不需等她們說完,大皇子妃就叫人掌嘴了,伺候小主子的人便是天塌下來也不能離了眼,便是被小主子打死了也不能躲起來。可放在此時這話就還說得過去,因為算是死無對證,誰也沒看見安和王做了什麼,就沒有人能證明安和王殺了人。
“該死的東西!還不滾回府領罰!”大皇子妃想尋借口把這兩個丫頭處理了,如此才是真的死無對證。
厲嬤嬤:“大皇子妃不忙把人支走,這二人是重要的證人,回頭要配合調查。”
“什麼證人!厲嬤嬤口口聲聲將安和王定性為有罪到底是何用意?”大皇子妃人前一向是溫婉嫻淑,第一次把咄咄逼人的利爪露出來,“我看貴府表姑娘才更有嫌疑,她那一身的血是怎麼回事!”
厲嬤嬤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做派,不讓晏長風說話,自己也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一切等圣上派人來定奪比較妥當。”
大皇子妃氣得咬牙,今日大長公主必定是早有謀算,所以才如此氣定神閑,如果圣上的人來查明是麟兒殺了那丫頭,不但是白死了,恐怕還要給大皇子招來禍端。
侯府后院里一下子死了兩個人,還有一個安和王,消息瞞不住,很快就傳到了賓客耳朵里。當然,這事也沒想真的瞞,不然以厲嬤嬤的本事,橫豎都傳不出去。
這一來,賓客紛紛借故告辭,這事稍微懂點局勢的人都看得出來,是大長公主跟大皇子斗法,神仙打架最好有多遠跑多遠,不然倒霉的永遠是看熱鬧的。
但謝瀾沒走,因為他聽裴霽清說白夜司司夜大人似乎是親自來了,他一向對司夜大人敬仰萬分,如此直面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霽清啊,聽說事發時你夫人在場,哎呀這豈非成了嫌疑人?”他死皮賴臉地跟著裴修去現場蹭熱鬧,“那之前咱們不是還在嗎,或許我能給嫂夫人當個證人?”
裴修故意告訴他吳循要來,就是為了讓他留下作證,自然沒有意見,“如此就麻煩慎行了。”
謝瀾掩飾不住地嘿嘿笑,“嗨,好說好說,咱們已經是兄弟了,兩肋插刀也使得。”
他二人趕到后院時,白夜司跟大理寺的人皆已經到了,兩邊各有一個仵作驗尸。
裴修來到媳婦兒身邊,看著她身上的血跡直皺眉,“你沒事吧?”
晏長風搖頭,退到一邊小聲跟他說了事情經過。
裴修覺得這事不妙,因為當時沒有第二個活人,那兩個丫頭或許知道更多,但不會輕易說實話,按照查案流程,二姑娘恐怕會有一趟牢獄之災,如果是進了白夜司還好,如果進了大理寺就麻煩,他說不上話。
那邊驗過尸,大理寺跟白夜司正互相交換意見。圣上特意派了兩班人馬來,一來是對安和王的死極為重視。二來因為白夜司之前出了一個投靠太子的叛徒,因此他對白夜司的立場多少存疑。
大理寺卿劉鶴比較會做人,他以白夜司為尊,先請示道:“不知司夜大人如何斷定?”
吳循對朝中各位大人的秉性立場了若指掌,這個劉鶴是個極會審時度勢的人精。他原是大長公主一手提拔起來的,早年對大長公主極為衷心,這些年大皇子勢強,他又隱約有了站大皇子的傾向,背地里沒少給大皇子行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