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心疼也無奈,只能盡全力幫他,“想讓百姓回來也不難,我打算在此地開一個紡織作坊,今年松江府雨水多,怕也沒有好收成,種地不能保證吃喝,就提供一些做工的機會,你看如何?”
“如此當然好。”裴修的手放在媳婦兒的肚子上,“可你現在不能操勞。”
“你難道讓我在家里關一年嗎?”晏長風想,三個月那樣兇險都過來了,證明這小東西堅強,往后也不會有事,“生意該做還是做,我肯定閑不下來的,最多一些事不親力親為就是,如今百廢待興,是賺錢的好時機,我豈能放過?”
“行。”裴修不攔她,否則他在外面忙,她一個人在家也無聊,“你想如何就如何。”
晏長風說干就干,睡了半日起來后,她就上大街上找合適的作坊。
此地民房商鋪還在建設中,城中一半是戰亂的廢墟,一半是新起的磚瓦,凄涼又透著希望。
晏長風看中了城中心的街市,她過來時,有幾個抬木頭的工匠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罵罵咧咧的,好像是在罵洋鬼子。
“你個洋鬼子來做什麼工,毀我們的家就算了,還搶我們的飯碗,滾出我們大周朝!”
“兄弟們,攻打我們的炮火就是這些鳥人提供的,國仇家恨,打死他完事!”
“救命!我沒有害你們,我是大周朝的人!”
晏長風路過聽了兩耳朵,發現這個被打的西洋人當地方言說得極好,應該是在本地長住的。她對洋人沒有好感,但也不至于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被當街打死。
她從錢袋里抓了一把銀錢撒在遠處,清清嗓子吆喝道:“呀!誰丟錢了,好多啊!”
這年月,沒人跟錢過不去,那幾個打人的工匠聽見了,也不管什麼洋人鳥人了,立刻作鳥獸散,爭先恐后地跑過來撿銀錢。
晏長風走到那洋人身邊,道:“快走吧,能回你的國家就回去吧,在這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我,我就是此地的人!”那洋人鼻青臉腫地從地上爬起來,“我父親是本地人,我十歲不到就住在這里了,不是什麼侵略人的鳥人!”
晏長風細細端詳,發現他除了五官比較挺,頭發有點黃,到有一半像同類。但他是什麼人跟她也無關,“隨你吧,以后小心些。”
但這位一半洋人禮數還怪多,攔住她千恩萬謝,“這位恩人,我叫謝倫,你叫什麼名字,我想報答你!”
晏長風擺擺手,“報答就免了,有緣江湖再見吧!”
天色不早,她惦記著裴二,果斷預定了三個鋪面,到時候打通就可以改造成一個不小的作坊。
然后她給老爹去了信,叫他派掌柜還有繡工過來。等這里的作坊開始產出,應該可以同時滿足整個江南乃至北都的供貨需求。
回去小院兒時天已經黑了,又隱約下起了雨,柳清儀跟盛明軒都沒回來。
“他們去哪了?”她快跑進屋里,見裴二靠在床上,很是安分,應該是沒出去。
裴修確實沒出去,今日早上他睜開眼看見她那雙眼睛時就想,他得為了她多活幾天。如今大局雖然未定,但也沒有先前那樣兇險了,有些事不必親力親為,叫陳嶺替他去做就好。
“盛十一死纏爛打,拜托小柳幫太子保存尸體,一塊兒去了府衙。”
“呦,開竅了啊。”
晏長風笑道。
裴修也笑,“你是沒瞧見他昨晚上那個熊樣,丟臉丟得恨不能鉆墻縫,我教他對姑娘掏心掏肺死纏爛打,再不追,媳婦兒就是別人的了。”
“我說呢,這是裴師傅把人生經驗都傳授了。”晏長風想起當初的裴二,不由笑起來。當初的防備與算計,那些不可調和的矛盾,如今想來卻都是美好的。
正說著,院子里傳來了說話聲。
“柳兒,你今日幫我忙前忙后的,謝謝啊!”
“柳兒,沒想到你還會打獵呢,太厲害了!”
“柳兒,瞧你手都磨破了,姑娘家得愛惜手啊,以后粗活都交給我就好。”
晏長風站門口看,只見堂堂蜀王殿下一身泥濘,左肩挎著藥框,右肩拎著一只野兔,在柳清儀屁股后面跟著,像個殷勤的小隨從。
盛明宇問:“這些草藥怎麼處理,野兔要怎麼殺?”
“那些不是草藥,是野菜。”柳清儀的表情無語且無奈,“野兔抹了脖子剝皮就好。”
“好嘞,交給我吧。”盛明宇信誓旦旦道,“你進去歇著。”
柳清儀便轉身進了屋。晏長風表示擔心:“蜀王殿下沒做過飯他能行嗎,小柳你要不要幫幫忙?”
“你看我插得上手嗎?”柳清儀攤手。
晏長風朝盛明宇使眼色,示意他快求助。
盛明宇乍開竅,時通時不通的,被提示了才回過神,“哎呀!我沒殺過野兔,柳兒,麻煩你教教我啊!”
柳清儀無語,“不會你瞎耽誤什麼功夫!”
盛明宇傻笑:“嘿嘿……”
今日托柳清儀的福,晚飯有了肉跟菜。不過一家子人廚藝都不行,只有柳清儀會簡單做一點,她熬了一鍋藥兔湯,涼拌了幾道野菜。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柳清儀的藥,晏長風胃口好了些,晚上喝了一碗肉湯,吃了一碗飯。裴二陪著她吃,也吃了一碗飯一碗肉湯,但她覺得他沒有胃口,只是勉強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