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問,“我記得你還有個大姐,她幼時我曾見過,對她印象很好,怎麼最近沒了消息?”
晏長風嚼著方酥,心下思索著,端妃提起大姐做什麼,是單純聊家常還是有什麼深意?
“是有個大姐。”她說,“她身體不好,一直在家養著。”
“我就說呢!”端妃道,“前些日子聽我侄子說,在太原府瞧見一個女子,很像是晏家大姑娘,我說怎麼可能,晏家在揚州府,那大老遠的怎麼會跑去太原府?”
晏長風蠕動的嘴一頓。徐峰在太原府當了數年官,妻兒皆在太原府,徐峰死后,圣上看在昌樂伯的份上沒有牽連。
徐家人在太原府看見了大姐,說不定也發現了枝枝,甚至是文琪。大姐如今在哪不是問題,反正宋國公跟趙氏也不能再去追究當初大姐為了不嫁人找的那些借口。但大姐跟母親的安危是個問題。
再有枝枝還有文琪,最要緊的就是文琪,她的死圣上是知道的,一旦被發現就是欺君之罪。如今外祖母不見得能保下她,也不見得會保,外祖母當是恨死了姚啟政的。
端妃這是在明明白白警告她,拿捏她。
可晏長風不是軟柿子,既然被發現了,她索性就認了,她要看看端妃想要什麼。
她仔細地嚼完嘴里的咽下,道:“貴侄興許沒看錯,我大姐本是一直在揚州府養病的,去年江南民亂,我就將家母跟家姐送去了太原府,剛好那邊有晏家的生意,就暫時留下了,幾乎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端妃些許意外,沒想到她竟毫不避諱地認了,她倒是有些欣賞她了。
“原來如此,早知你母親在,該叫我那堂嫂去拜訪的。”
端妃說拜訪聽起來不是客氣,是真的有心緩和關系。兩王相爭,端妃卻與她示好,應該是想挖蜀王的墻角,讓裴二投靠寧王。
這婦人倒是挺有遠見,知道給兒子拉攏人才。
可拉攏人才先威脅,未免下乘了些。
晏長風笑著擺手,“您千萬莫要客氣,我母親最是怕應酬,在家中時,連周圍鄰居都認不得幾個,去了太原府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清靜呢。”
這是拒絕了。端妃收了收笑,心里很是遺憾。蜀王能成事,一半都是裴修的功勞,如果能把他收攏到寧王身邊,寧王就事成了一半。
不過,她也沒指望一下子就能把人拉攏過來。人才麼,沒有輕易得到的,況且蜀王眼下如日中天,人家也不可能來寧王的冷灶上炒冷飯。
“既如此倒罷了。”端妃笑道,“等過幾個月你臨盆,你母親怎麼也該過來瞧瞧,到時再見一面不遲,告訴她不需要應酬,我本身也不喜歡熱鬧。”
看起來裴二還是塊香餑餑,端妃不打算放棄。
晏長風笑笑,“到時不見得是個什麼光景,我母親現在一心在我爹身上,拿我們當累贅,多半是派身邊得力的嬤嬤過來照顧我,當然如果她親來北都,一定讓她來給您請安。”
數月后,寧王不見得還是寧王,蜀王不見得還是蜀王,或許到時,端妃已經沒有了挖墻腳的必要。
聰明人不需要說得很直白,端妃明白了裴修的立場不會改變,便不再說了,“也罷,到時再說吧。”
話止于此,晏長風起身告辭,“家中祖母等我回家用飯,我便先告辭了。”
端妃點點頭,“今日多謝你肯進宮陪我,改日得了閑,多來走動走動。”
晏長風道了是便離開了淑儀宮。
她走后,一個侍女從內寢出來,站在端妃面前聽候吩咐。
端妃一邊喝著茶道:“回去吧,把聽到的告訴你們寧王。”
侍女福了福身:“是。”
晏長風出來時,正巧遇見陳公公領著幾個內侍,神色個個一言難盡,不知道是見到了什麼尷尬畫面。
“公公您這是打哪來?”
“是世子夫人啊,哎呦快別提了。”陳公公一臉的晦氣,“今日圣上命我等去冷宮拿容貴妃去天牢,誰知,誰知她竟然……“他難以啟齒,拿手捂著嘴小聲說,“她竟脫,脫光了發起瘋來!好歹曾經是個娘娘,咱們都不敢多瞧一眼,更不敢靠近了,您說這叫什麼事?”
晏長風想了想那個畫面,確實有點膈應。為了裝瘋,容貴妃幾輩子的老臉都豁出去了。
“可說呢,看起來她是真瘋得不輕?”
陳公公擺擺手,“誰知道呢,我這就去回了,看圣上怎麼處置吧。”
圣上真想治容貴妃的罪,憑她怎麼瘋都不在話下,若不想就不好說了。
“世子夫人,還有一事。”陳公公悄悄與晏長風說,“今日圣上定了趙氏的罪,流放。”
按本朝律法,趙氏謀害長嫂是死罪,流放算是輕判了,但這輕判對她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就不得而知了。
晏長風:“有勞公公告知。”
陳公公目送晏長風離去,匆匆去到鳳鳴宮復命。
圣上聽聞昔日愛妃裸身示人,表情十分精彩,一時震驚一時膈應一時又悔不當初,早知道她如此丟人,還不如早殺了。
“看來她是瘋得不輕。”圣上留她一條命是為了皇家顏面,如今這臉都快被她丟盡了,也就沒有再留的必要,“給她個痛快吧,今日看見的那些人你想法子讓他們閉嘴,朕不想聽到任何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