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官還不一定當到幾時呢。”晏長風想著如果裴二撿回一條命,說什麼也不讓他再繼續為官了,“況且,皇商與朝堂利益綁定,如果讓白家為皇商,將來若遇取舍之時,我們晏家是吃虧的,哪怕皇帝是盛明宇也一樣。”
“丫頭啊,晏家交給你是對的。”晏川行感慨,“你爹我天性使然,隨性而為,有些事哪怕知道利害也不愿意妥協,沒你這份魄力。”
晏長風斜看他,“您甭想摘,如果晏家為皇商,還得靠你這個家主做主。”
“想屁,我才不干。”晏川行說,“我啊病了這一遭,身體沒以前抗造了,我還想留著條老命陪你娘,我跟你大姐商量過了,晏家都交給你,分了家不利于競爭皇商。”
“都給我哪行?”晏長風擺手不干,“我自己還有一攤子事,你想累死我。”
晏川行“嘿”了一聲,“好嘛,別人家的家產人人搶,我家的家產人人踢,你們當它是皮球呢!”
“家產的事以后再說。”晏長風不爭辯了,“先拿下這皇商。”
五日后,晏長風才見到傳說中的白家家主。
白毅此人三十不到,生得英俊不凡,比北都城的公子哥兒們還要出眾三分。但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南方冬日的陰冷氣息,多了幾分陰郁氣。
他將晏長風請到一家茶樓,清了場子,只有說書先生一人繪聲繪色地講著公子小姐艷遇私奔,沒有聽客,場面有些可笑。
“晏東家,請坐。”白毅大冬天一身白衣,看著怪冷。
“白家主客氣。”晏長風大大咧咧地坐下。這人一副居于主場的架勢,不過是想給她個下馬威,好在談話時立于主導地位。
但她晏長風就不愛吃這玩意兒。
白毅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女子,還不過二十歲,居然如此沉著從容,比他一個男子當年也不差多少。晏家若交給她,將來必成白家最大的阻礙。
“早就想會一會晏東家,一直沒有空閑,今日得見,果然是女中豪杰。”
晏長風客套恭維,“過獎過獎,白家主年紀輕輕就盛名在外,乃吾輩楷模。”
白毅親自給晏長風斟茶,“我聽說晏家主想要見我面談,不知想談何事?”
晏長風慢條斯理地品了茶,詫異抬眼,“難道不是白家主想跟我談?你先前派一個話都說不明白的掌柜跟我談條件,談得我一頭霧水,我這才冒昧請見白家主。”
白毅勾了勾唇角,這女人還很是狡詐。他不確定她查到了什麼地步,是單單猜測他毀了晏家作坊,還是真的查到了實質性的證據,所以他有心試探,誰知她倒是反過來套他的話。
“怪我不周了。”白毅展開唇角,“我聽聞晏家作坊遭遇霉事損失慘重,想要變賣又無人肯出價,這才打算出手扶一把,又不想讓晏家主覺得欠我人情,這才假借別人之名去跟你交涉。”
“哦,原來如此。”晏長風恍然,“那看來是白家主找的這人自作主張,背著您獅子大開口了?”
白毅挑眉,裝傻:“此言何意?”
“您還不知道呢?”晏長風嘖嘖,“他想要我晏家天衣坊的紡織技術與繡娘,這麼大事都不跟您說,嘖,此人野心不小啊!”
白毅被個小女子當面指著鼻子罵癡心妄想,心里著實不怎麼痛快。還不得不跟著她一塊罵,“可說呢,所托非人,還險些造成咱們之間的大誤會,真是啼笑皆非。”
晏長風:“那如此說來,白家主是打算出錢盤下我那爛攤子了?”
白毅嘴角抽動,誰要一堆泡爛的木頭破布,但剛才放出去的話又不得不認,“我先前是有此打算,但思慮再三又覺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盤下晏東家的鋪子容易,可晏東家想要另起爐灶就難了,我看不如這樣,作坊你照開,損失我來擔,如何?”
晏長風驚詫,“這怎麼好意思?我朝我爹借銀子,他還要給我算利錢呢,白家主這無緣無故的給我一大筆銀子,我哪能要?”
白毅擺手,“廣結善緣怎麼能是無緣無故?若晏東家實在過意不去,年底意思著分我些分紅罷了。”
晏長風心說,這人真是心黑,給她錢開鋪子再拿分紅,這他娘是打量著讓她替他開作坊呢。
“那恐怕要叫白家主失望了。”她搖頭嘆氣,“我當初開這作坊只是一時興起,想著借我爹的名號興許能賺大錢,誰知屢遭不順,錢沒見著多少,倒是操了不少心,如今既然毀了,就干脆做點別的,我瞧此地蔥油餅甚是受歡迎,不如開個蔥油餅鋪子罷了。”
白毅:“……”
今日是試探之局,晏長風不會挑明白毅放水淹她的作坊,白毅也不可能再獅子大開口要晏家的技術。所以只能是互相打哈哈,將此事揭過去。
不過,晏長風的作坊不能白被淹,她得往白毅的喉嚨里塞一根鯁。
“只是啊,我這作坊遭歹人所毀,著實心有不甘,我尋思著,白家主找來的那位掌柜如此膽大妄為,癡心妄想,保不齊,水就是他放的也說不定?”
白毅眼皮子一抖,這女人果然不是等閑之輩,這是明目張膽來惡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