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藥方子上沒有蜜餞,為何要給?”柳四姑娘毫不留情面。
床榻上的圣上聽聞噩耗,垂死病中驚坐起,“柳,柳兒,蜜餞得多少給兩顆啊,不然我喝不下去藥啊。”
柳四姑娘:“你咳嗽帶痰,吃甜的會加重,不準吃。”
“柳兒~你不能這樣對我啊柳兒~”
陳德發沒眼看沒耳聽,立刻垂首退下。
本以為他離開了,圣上跟柳四姑娘會說些體己話,不料大殿門一關,便聽里面柳四姑娘大聲道;“盛明宇,你很有本事啊,生了病不吃藥只吃蜜餞你想做甚?”
“嘿嘿~”圣上笑得十分討好……不,可以說是諂媚,能讓聞者起雞皮疙瘩那種,“柳兒,我這不都是為了見你嗎,你說你出遠門采藥,一去就是兩個多月,我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著,人都瘦傻了,給你寫信你不回,我只有出此下策了呀!”
陳德發聽君一席話,對圣上的敬佩敬仰之情打包碎成了渣。
圣上一個大男人,竟然能干出如此沒有節操的事?為了見相好,裝病不吃藥?
這不是胡鬧嗎,萬一壞了龍體這可如何是好?
“你這是下策嗎,你這是蠢策。”柳四姑娘對圣上一點也不客氣,“我告訴你盛明宇,你以后再敢用這一招,我就一年不回來。”
“好好,以后不用了就是,那你得按時給我回信,讓我知道你在哪,做什麼,不告訴我做什麼也行,反正讓我知道你在哪就行。”
“我有時進山沒辦法回消息。”
“那你進山之前告訴我,讓白夜司的兄弟陪著,讓他給我消息。”
“好,你必須要喝藥。”
“那你先給我蜜餞。”
“盛明宇,我慣著你了是嗎?說不能吃就不能吃,非但不能吃,還要吃更苦的藥,你的那些太醫知道你吃不得苦藥,藥方子開得十分討好,喝了沒什麼大用。”
“不是吧柳兒!你能別這麼狠心嗎,讓我喝苦藥湯不如給我一刀痛快。”
“你是我男人,我為何要給你一刀?”
“柳兒~求你了~”
陳德發:“……”
圣上啊圣上,你成日在朝堂上拿捏一干朝臣,拿捏得死死的,私下竟然是這副德行?
但是,陳德發又覺得這樣的圣上很好,是圣上也不是圣上,對外是圣上,私下里還是個普通人,多難得啊。
柳四姑娘不進后宮也好,后宮女人都是身不由己,沒有自由不說,還要遵循帝后之規,哪里能如此簡單純粹?
身份啊,終究都是枷鎖。
陳德發不由想起了先皇,先皇就是被皇帝的枷鎖束縛了一輩子。他對權力求而不得,就一輩子墊腳去夠,終究是妄想。
先皇在時,有次閑暇,問他最喜歡哪個皇子。他揣摩著圣意,說若論性情,蜀王最討喜。果然圣上大笑,說他也是如此想。
先皇喜歡蜀王,一如他喜歡蜀王的母親玉嬪,但喜歡得十分克制。先皇把別的皇子當皇子看待,唯獨把蜀王當孩子看,他怕過度的示愛會適得其反,就像玉嬪那樣,便一直放縱冷待。
先皇說小十一是皇家里難得有真性情的,不適合生在皇家,若有機會,不如將他遠放,給他一世自由。
誰知造化弄人,十一皇子終是沒能逃開。不過,他也是幸運的,有柳四姑娘這樣常伴在側,便是身在皇宮,他的心也是自由的。
番外四
晏長鶯第一次見裴鈺,就知道這非她的良配。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永遠是高高在上充滿輕視的。
但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沒有多麼失望。
她從小到大所得到的都不是她喜歡的,她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婚姻鋪路,如此得來的夫君,焉能是良配。
她自己無所謂,但她家雪衣卻很是生氣,見過未來姐夫后,便跑去外祖母那里替她鳴不平。
“外祖母,那姓裴的眼里根本沒有大姐,證明他眼中也沒有您,可太叫人生氣了。”
外祖母笑而不語,一旁的二表妹文媛拿話嗆她:“如此也難免,人家到底是國公世子,眼眶子總歸是高一點的。”
晏長鶯見怪不怪,北都城里的姑娘小姐們個個都是眼高于頂,在他們眼中,凡不是北都城貴圈里的,一概視為鄉下來的。無論多麼優秀,嫁入高門都是高攀。
加上文媛表妹說的親事門第沒有國公府高,就格外氣不過,處處針對她們,尤其愛跟雪衣嗆。
雪衣打小就不是吃虧的性子,跟文媛表妹對上就是針尖對麥芒,天天吵嘴斗法。
雪衣回嗆說:“國公府世子天之驕子,眼睛生在腦門兒上,看不上咱們是有的,可看不上我們晏家,倒是看得上我家的錢,出去吃頓飯都叫我大姐掏銀子,二表姐你說這又是什麼道理?”
“天啊,他怎麼能這樣?”四表妹文琪插嘴說,“太跌份兒了吧?”
文媛瞪了她一眼,嚇得四表妹立刻閉了嘴。
晏長鶯笑而不語,她知道家里的姐妹們人都不壞,只是觀念性子不合罷了。在她看來,這樣的斗嘴都是好的,是她想要而不能有的人生樂趣。
她自小就羨慕自由自在的雪衣,想要努力守護她的天性。她只要看見這樣的雪衣就開心,便是她自己不得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