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越極,也已經許久不曾睡好,每日有著成堆的折子要處理,還有無數的大臣要召見。
連軸轉了幾天,他的身體也有些虛弱了,本來他原本的痼疾就沒怎麼好透,這樣幾乎不眠不休地堅持了幾天,整個人眼看著就要垮了。
孫福在旁看得有些擔心,多次勸陛下休息,可他一個閹人的話,陛下又怎麼會聽呢?
恐怕,能勸得動陛下的人,也只有皇后了。可是偏偏,這兩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好幾天不曾見面了,更別說其他。
越極批完一道折子,放下手中的毛筆,伸手捏了捏眉心。
侍候在側的孫福見狀,趕忙奉了茶水,又小心地勸道:“陛下,夜已深了,您還是歇會兒吧?”
“皇后這兩日在做什麼?”越極輕抿了一口茶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回陛下,皇后殿下這兩日的活動作息與之前無異。”孫福躬身答道。
聽了孫福所說的話,越極眼中有一絲失望滑過,那日早上他太過沖動,恐怕是嚇到了她。
可是,要讓他在這件事上認錯,他也做不到。就算與她親昵有加相處和諧的人,是另一個他自己,用的是他的身體,他也做不到不介意。
虞愿分明是早就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異常,卻故意裝作不知瞞著自己,將他當做傻子來耍。
越極承認,他是吃醋了,也是生氣了,她在自己面前看似放松得很,兩人之間卻總是感覺缺點什麼。
直到他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到她和那人相處,他才發現,她對自己,始終是有一絲客氣的。
她叫那人限郎,直呼他的名姓,對于自己,卻總是一聲「陛下」
。
恭敬客氣有余,親昵自然不足。
想到這些,越極的面色愈發的不好了。這次他倒要看看,他不去找她,她要躲到什麼時候?
孫福一看皇帝這面色,就知道他不滿意自己的回答,可孫福覺得自己心里苦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也曾經偷偷去見過幾次皇后殿下,勸她主動些,來崇德殿看望陛下,或者送個香囊什麼的給陛下也行啊,可她就不。
眼見著陛下處在發怒的邊緣,孫福正要勸他幾句,卻見有人進來稟報。
“陛下,關在天牢里的那位,想見您一面。”
昏暗的牢房里沒有多少光亮,一堆堆腐朽的稻草上爬滿了老鼠蟑螂虱子蜈蚣。
不過其中一間牢房倒是收拾得挺干凈,有床有桌椅,里面端坐的犯人發髻整齊,雪白的囚衣十分干凈整潔。
「嘩啦」一聲,囚室的門被打開,兩名獄卒出現在牢房前,對里面的人說道:“出來吧,景王,陛下來了。”
景王聞言,慢慢起身走了出去,獄卒給他戴上腳鐐手鐐,一路經過那些污穢陰暗的牢房,被帶到一間干凈的房間,里面的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孤王的好侄子,大虞的好皇帝,沒想到也愿意見我這階下囚。”景王自嘲地說著,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越極,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準備了那麼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景王叔。”越極緩緩轉過身看向越尹,見他一身狼狽,面上也沒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問道:“你如今找朕,是為何事?”
“我這階下囚,能有什麼事找你?”越尹看著面前年輕的皇帝,忽的生出了羨慕,他怎麼就沒早投生幾年呢,只要早上幾年,憑著父皇當時對他的喜愛,何愁不能登上帝位?
“太宗皇帝臨終前留有遺詔,無論我所犯何罪,都需免我一死,你殺不了我的。”越尹忽然開口說道:“而且,我的手上,還有一份太宗皇帝的賜于我的空白詔書。”
“那又如何?”越極冷笑一聲,“謀反,通敵,巫蠱,樣樣都是死罪,就算有太宗皇帝的遺命,你也必須得死。至于你說的空白詔書,隔了整整兩代帝王,到了朕這里,你以為還作數?”
而且,那份詔書,早在他父皇在位時,便被用了假的調換了去,真的詔書早就被他父皇焚毀,半點威脅不到他。
“你敢不敬從太宗皇帝遺命?”越尹猛地抬起頭:“太宗皇帝是你皇祖父,你這是大不敬,大不孝!”
“這話王叔留著到了九泉之下,與皇祖父訴說不遲。”越極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遵從一個早已作古之人的遺命。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兒子都是無辜的,他們還在襁褓里呢,他們總該能活的!”越尹眼中帶了一絲希冀。
“你的兒子?”越極笑出了聲:“一群生父是前朝余孽的孽種,你竟當做自己的兒子?哪怕朕有朝一日赦免了你的死罪,那幾個小孽種都得死。”
“不,這不可能!”越尹搖頭:“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你十六歲成婚,多年來因為無嗣,逼死了發妻,打殺無數姬妾,相隔十二年之久,怎麼突然就突然能讓女人懷孕了?你一向自詡聰明,怎麼就沒想想這件事?王叔?”
“你的好師父,對你的兒子們很上心是吧?知道原因嗎?那些都是他的孽種!而你,根本就沒有生育的能力。”
越極殘忍而冷靜地將真相剝開擺在越尹面前,慢慢欣賞著他陷入瘋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