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后,許澄寧和李少威先送了醉成一灘爛泥的陸昌回去,再一起回了馬家,一進屋李少威就把她按在床邊讓別亂動。
許澄寧正困惑著,就見他關了屋門便俯身過來扯她的衣襟。
“少威兄!你做什麼?!”
“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不用……”
“不行!”
李少威不由分說揪住她的領子要分開,許澄寧死死按住,心怦怦地跳。
“真的沒事,傷都好了!”
李少威繃著臉:“你撒謊。鐵大叔告訴我你一身的傷,衣服上都是血。你皮膚嬌嫩,尋常磕青都要小半個月才能散瘀,這才幾天,見血的傷就能好了?我沒那麼好騙,脫了我看。”
“不行!”
情急之下,許澄寧只好打個滾避開他,不料壓到了肩膀的傷,嘶了一聲。
“澄寧!”
她肩后的衣料都滲出了血,傷口裂開了。
“藥在哪兒?”
“在包袱里……我自己搽。”
李少威道:“傷在身后,你又看不到。把衣服掀開,我幫你上藥。”
許澄寧沒辦法,怕再扭捏下去更讓人懷疑,便把左邊衣襟往下拉了拉,露出一邊肩頭,背著身,不露痕跡地壓著衣衽不讓底下的裹胸布露出來。
李少威看到柔弱白皙的肩頭、小巧精致的鎖骨,愣怔住了,久久沒有動作。
好一會兒,許澄寧才感覺脖子上的碎發被撩起,冰涼的金瘡藥輕輕落在傷口上,被十分細致地涂開。
許澄寧感覺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竟一點都沒覺得疼。
“還有哪里?”
許澄寧道:“其他傷口都在手和腿上,我能自己上。”
李少威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把藥瓶還給她,自己轉過身去。許澄寧沒注意到他通紅的耳尖,只覺得他背影有些狼狽。
按慣例,放榜后宮中會設瓊林宴,嘉康帝坐在主位之上,下首是他的幾個兒子和孫兒。小兒子順王湊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著話。
“父皇,瓊林宴過了,這一科是不是就完了?是不是還有翰林院的入館考?還要很長時間?”
嘉康帝斜著眼看他:“怎麼?時間越長,佟先生越忙,你就有時間玩兒了?”
順王忙擺手搖頭:“沒有沒有沒有……”
他長得白皙,身形瘦長,臉上略帶幾分孩子氣的圓潤,一雙眼黑黑亮亮,一看就是個被嬌寵長大的小公子。
嘉康帝往他頭頂上敲了一記:“沒有佟先生,有的是別的先生給你上課。明兒朕就調個翰林去書房。”
順王頓時如喪考妣。
他一摸書本就要頭疼,好容易趁著講課的佟先生要忙科舉樂呵了好些天,沒想到好日子竟然這麼短,這會兒臉都皺巴成一團了。
他嘟著嘴戳面前的紅豆糕,一旁海公公對嘉康帝道:“皇上,所有進士都候著了,可要宣他們上來?”
嘉康帝揮揮手:“宣吧。”
宮人的傳喚一聲一聲傳開,不多時,以許澄寧為首的一群進士在宮人引領下,穿過回回繞繞的廊道,走到露臺下,行三跪九叩大禮。
“免禮平身。”
不知是誰咦了一聲,許澄寧抬頭,正好跟順王的目光對上,頓時呆住了。
這不是那個被拐的小公子嗎!
第53章 瓊林宴
許澄寧猜到他身份不一般,沒想到竟是皇室中人。
許是看她表情太過愕然,順王得意洋洋地咧嘴笑了,扯著嘉康帝的龍袍道:“父皇,這就是這一科的狀元麼?看著比兒臣還小呢!”
嘉康帝哈哈地笑:“可不是比你小,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混球嗎?”
順王抬著下巴道:“自然不是了,除了父皇,還有誰能生出這樣的混球?”
大家都被逗笑了。
一甲三人被安排在最靠近朝臣的位置,許澄寧右手邊是沈耘,左手邊是梁兆琦,她坐在中間小小一只,像無端凹下去一塊,梁兆琦揶揄道:“我們像不像一家三口?”沈耘和她都笑了。
高位上那個小公子的目光快把她灼傷了,許澄寧沒忍住悄悄拉住梁兆琦的袖子問:“梁兄,圣上身邊那位著藍衫的少年是哪位殿下?”
梁兆琦道:“那是順王,九皇子,是皇上六十歲才得的老來子,今年十六歲,比幾位年長的皇孫年紀都要小些。皇上素來寵愛幼子,順王又不似皇兄們需要在朝堂上歷練,便養成了招貓逗狗、活潑好動的性子。對他,咱們不用避忌。”
許澄寧點點頭,梁兆琦又道:“你可知昨天壽王世子與鄭國丈在陛下跟前干了一仗?”
許澄寧已經聽說壽王世子一百萬兩參賭的事了,想也知道鄭家不愿乖乖服輸,好奇問道:“怎麼個干仗法?誰贏了?”
梁兆琦看她眼波靈動,帶著鮮活的狡黠,不由一笑。
“是鄭國丈,到陛下跟前哭去了。”
當時鄭世恩哭得像個孩子,耍賴般癱坐在地上一聲聲地喊:“求皇上給老臣做主!”
“……本只是想給皇上新得人才博個彩頭,沒想到弗皇孫也想押注,一百萬兩,一文錢沒給,就打了個欠條。
“我當弗皇孫是小輩貪玩,便開玩笑答應了,想著等他賭興過了再告訴他不收他的錢。
可他誤打誤撞押中了,今兒便帶人找上門來,向老臣討要九百萬兩!
“不是老臣想邀功,鄭家這些年安民賑災出了善款無數,除了朝廷公賬上的,私賬也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得有數百萬兩了,現在哪里拿得出這麼多現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