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謝允伯回神,抵唇咳了兩聲,裝模作樣地問:“在玩什麼?”
許澄寧道:“風箏掛墻上了,我爬上去拿呢。”
謝允伯揶揄地看她。
小樣兒,翻墻,還撒謊。
真是頑皮。
“那我幫你拿?”
許澄寧連忙道:“不用的,已經被人拿走了。小子謝謝叔叔。”
叫爹爹。
謝允伯臉上露出一絲笑:“不用謝。”然后一直盯著她。
許澄寧覺得他有些奇怪,正在心里揣摩他意圖的時候,那頭順王幾個跑了回來,遠遠大喊:“許澄寧!走了!”
許澄寧還記恨他們把自己一個人丟墻頭上的事,鼓臉瞪了他們一眼,想了想,還是回頭對謝允伯道:“我得走了,叔叔。”
謝允伯現下心情就像近鄉情怯,離得遠了,就想跟女兒說說話,可真到眼前了,又有些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頓覺悵然,便揮揮手道:“你去吧,小心點,頑皮可以,別傷到自個兒。”
許澄寧覺察出他聲音似乎很悠遠,含著微風一般的嘆息,順王又一聲大喊打斷了她的思緒,只得跑著跟了上去。
跑了幾步,不知為何,有種奇異的感覺漫上心頭,她腳步慢了下來,回頭望了過去。
中年男子還站在原地,也在望著她。
迎著日光,許澄寧眼前出現一些彩色的淡淡的光片,男子的面容因此模糊,可那情態依稀,有幾分粘連之意。
“許澄寧!腿斷啦?”
順王又喊了一聲,許澄寧往前跑,這次沒有再回頭。
謝允伯看她離去,兩眼脹熱,朝堂與沙場廝殺出來的大將,已經許多年不曾流過一滴淚,可這會兒看女兒嬌小伶仃的背影而不能相認,他竟忍不住想哭一場。
隱在暗處的暗衛追隨許澄寧遠去,謝允伯攥緊了手。
良久,空闊的道路上,留下了一聲淡淡的嘆息。
第161章 果仁
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李茹高興地回來說,最近攤子上的生意突然好了起來,每天買糕餅的人總是特別多,她們三個都快做不過來了。
許澄寧笑:“定是你們做得好吃,才這麼多人愿意買。”
其實糕餅攤子生意低迷好一段時間了,先是因為秀秀失蹤,她們無心做生意,停了很久。
再是秀秀回來,盡管外人皆知,慧乘擄去年輕姑娘是為采血用的,但還是有很多人懷疑秀秀貞潔不再。大家都不愿意在一個失貞的姑娘手里買東西,所以生意慘淡得很。
倒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好了。
許澄寧也替她們歡喜。
“阿茹真能干,看來不用多久就能開店做大生意了。”
李茹喜滋滋地笑了。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遞進了一封帖子。
許澄寧打開一看,竟是王樸寫的。
“我家少爺小姐感念公子上回相助,特邀公子后日到府上做客,望公子能撥冗而至。”
許澄寧合上請帖,笑著點頭:“多謝你跑這一趟,告訴王公子,在下一定到。”
王家小姐被退婚鬧得個被人恥笑的下場,看來也是緩了很久,才有勇氣再見外人吧。
許澄寧如約而至,到了才知道,除了她,謝指揮使居然也在。
聽到她來,沉默坐在圈椅里的青年轉頭看了她一眼。
許澄寧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謝指揮使也在,這廂有禮了。”
打完招呼,就在他旁邊的位子上落座。
王樸驚訝道:“賢弟認識我表哥?”
許澄寧道:“謝指揮使對我有救命之恩。”
謝容鈺突然開口:“非是上衙時間,私底下,不必叫我指揮使。”
“啊……好。”
許澄寧心里斟酌了一下,改口道:“謝世子。”
謝容鈺抿了抿嘴,到底沒說什麼。
答謝宴設在王樸的院子里,除了他們三人,王馥也來了。
一月不見,王馥清瘦了許多,眉眼間比起從前的淡泊文靜,多了一絲憂郁與傷感。
“王馥謝過許公子上次相助,令我兄妹二人免遭羞辱,以茶代酒,王馥先干為敬。”
不愧是修養極好的女公子,哪怕自己已經陷入不堪的輿論備受煎熬,這個時候,她也沒有避諱提及過往,更沒有躲在兄長身后。再惆悵,她也絲毫沒有失了教養與從容。
許澄寧舉起酒杯:“王小姐客氣,在下也是狐假虎威,不足掛齒。”
她飲了一杯,王樸剛要給她重新滿上,一只大手蓋住了酒杯。
謝容鈺淡淡道:“她年紀小,不能喝。”
許澄寧瞪大了眼看他。
王樸一愣,隨即道:“是我疏忽了。”
說著換了個茶壺,給許澄寧倒了茶。
許澄寧狐疑看了謝容鈺一眼,小聲道謝,不知道是謝王樸的,還是謝謝容鈺的。
謝容鈺另起了一個話頭:“那晚,究竟發生了何事?”
王樸和王馥都抿起了嘴,誰也不愿說起。
“不必為她遮掩,照實說。”
他們都懂,“她”指的是謝瓊絮。
謝容鈺威嚴慣了,一般強調第二次,這些弟妹就不敢不照做了。
王樸只好把那天發生的事,說了出來,言語之中,還是為謝瓊絮粉飾了幾分,這是他多年的老習慣了。
謝容鈺濾過那些粉飾的字眼,輕而易舉還原了真相,冷聲道:“父親已經將她送到寺廟清修,心思不正之人,你們往后不必與她交游。”
陸欽鋒把那天謝瓊絮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都與他說了,他聽完只覺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