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哈哈笑,抓了把瓜子給他。
渾厚沉重的鼓聲咚咚響起,再看時,場中已站定了兩人。
兩人年歲相若,身形相當。西陵人深蜜色的膚色和泛著光澤的肌理總令他們看起來要更強壯一些,相較之下,同樣的年紀大魏男子則顯得青嫩。
單右道:“那是大學士的庶孫,是禁軍的一個小頭目,耍得一手好鞭法。”
的確耍得極好,不僅鞭耍得好,身手還極其敏捷,在西陵人的雙刀下游刃有余,連戰三人,到了第四個人時似乎體力不支,才被撬飛了長鞭,踹下了臺子。
許澄寧看得入迷,臉上露出失落之色。
單右在旁邊解釋道:“他故意的。友邦斗武,贏不過三,這是暗規。贏過了三場,就想個法子自己輸掉退下來,給人留點面子。虛虛實實,贏別贏得太容易,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這樣雙方都不難堪。”
“原來是這樣。”
果然,后面陸續上場的武士,都在四場以內退下。不過許澄寧不懂武功,哪些是真輸,哪些是假輸,她眼拙看不出來。
這時,西陵一個異常高大的巨人武士拖著流星錘走了上去。
第181章 我跟你打
他幾乎有一個半成年男子那麼高,上身只纏裹了半邊的衣裳,露出另一邊的臂膀,從肩膀到手腕,隆起一個個鼓包,胸肌也像覆了鎧甲一樣,壯碩無比。走路的時候,許澄寧都感覺路像在顫抖。
許澄寧這麼文弱的,最怕的就是這種人,看一眼都覺膽寒,手心直冒汗。那手掌握成拳頭,比她腦袋還大吧。
這也確實是個極其難纏的對手,這麼壯碩的身軀,居然一點不笨重,流星錘掄得滿場飛,根本無隙可攻,不到一會兒,他就打飛了三名大魏武士。
太可怕了。
許澄寧搓搓手臂的雞皮疙瘩,幸好這一場他該下了。
誰知,巨人武士不但不退,還又連贏幾場,囂張地在臺中大笑起來。
嘉康帝頻頻去瞧西陵使臣,想看他們什麼時候讓人退下。
湯匈卻一直專注地看著場上,并不回應他的眼神。
凡著倒是回應了,卻是露出了一個得意又挑釁的笑。
西陵人就是故意的。
眾人心中當然不爽,但暗規就是暗規,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西陵人破壞了規定,可他們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叫他們相讓。
巨人武士連敗八人后,一個矯健的身影上場了,從兵器架上挑了一桿花槍,挽了個槍花便與之纏斗起來。
他的武功明顯比之前的人高出許多,對上巨人武士竟毫不吃力,長長的槍桿挑住流星錘,槍頭刺到巨人武士面前,用無刃的一面在他臉上拍來拍去,巨人武士惱怒再攻,又被他靈活化解躲開,只留下巨人武士一臉的紅痕。
“好厲害啊!”
許澄寧跟大家一起拍起手來。
連嘉康帝也十分滿意,不住地贊嘆。
“這是哪家的?”
海公公答不上來,問過之后才道:“不是官家子弟,是布衣出身,名叫羅舜,是軍中的小兵。”
嘉康帝眼底便露出幾分滿意。
羅舜把花槍耍出了花,這邊捅捅,那邊捅捅,巨人武士被打得毫無還架之力,最后被一桿擊中后頸,倒了下去。
“好!”
滿場爆發出響徹云霄的叫好聲,一掃之前壓抑低迷的氣氛,熱烈烘烘。
羅舜自信一笑,挽個槍花收勢,看巨人武士正面著地,似乎難受,便走了過去,想伸手拉他一把。
“你……”
說時遲那時快,巨人武士突然掄動流星錘,布滿鐵刺的圓球拖著長鏈飛快轉出一個半圓,狠狠砸在羅舜的后腰上。
羅舜飛了出去。
“啊——————”
羅舜摔在地上,轉眼身下就淌了一灘血。
他面朝地趴在地上,腰背已經被砸得變形。
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很多人害怕地捂住了眼,尖叫起來。
秦弗瞳孔劇縮,當機立斷。
“太醫院診治過后,立馬送到王府,叫鐘白仞治傷!”
單左抱拳:“是!”
羅舜的腰受了重創,像被拍扁了,血肉黏在地上,太監和救護的醫官要把他從地上搬開,要一點點扒他的骨肉,痛苦的哀嚎慘叫連連不斷。
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如此堅毅,卻也忍受不住發出慘痛的叫聲,可想而知他是痛到了極點。
而巨人武士竟然還歪著頭,掛著肆意囂張的笑。
御史大夫陶問清第一個忍不了,他忿忿地站起來,指著西陵人大罵:“你們西陵竟如此陰險狡詐,奸計百出,戲弄我們,是想置我大魏于何地?!置盟約于何地?!”
凡著撣了撣自己的立領,慢悠悠道:“大人為何如此言重?比賽前也說了,掉下場才算輸,孤的這名武士既沒下場,怎麼就不能繼續打?怎麼就算奸計了?”
“你西陵如此詭計多端,實在叫人很難不懷疑結盟的誠意是真是假!”
嘉康帝聞言皺了皺眉。
“不過一場小小的比武,怎麼與盟約扯上了關系?”
“簡直厚顏無恥——”
“陶卿!”
嘉康帝叫住了他。
他現在急需一個干將,是布衣最好,他也可惜羅舜那樣的好苗子,但與西陵的友約,也不能因為一個小兵而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