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彼此陌生,舞姬也該驚奇于他的招數才是,可那舞姬卻好像對他的一招一式都熟稔異常,越打越上手,哪怕唇部漸漸發紫,可氣力絲毫不減,拳腳相接間,秦弗清楚地洞察到她眼中的癲狂。
有備而來!
他一招掐住對方的咽喉,一擰,骨肉斷裂的聲音伴隨無數尖銳的破空聲襲來,秦弗將人一提,嗖嗖嗖地擋住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飛箭。
西陵襲殺?
饒是警惕心高,他還是被流矢穿透了肩膀。
秦弗扔掉手里的死人,利落地拔出箭,并拿到了自己的佩劍。
“哈哈哈哈哈……”
他循聲望去,見使者大笑著領著一干弩箭手走進來,向他圍住。
秦弗很鎮定:“爾等是要悔了盟約?”
使者大笑。
“悔了又如何?不悔又如何?”
秦弗望向門外。
這麼大陣仗,外面竟那麼安靜。
注意到他的目光,使者再次大笑。
“弗皇孫,你的酒菜的確無毒無藥,但你手下的人可就不一定了,這會兒,他們大抵都死在夢里了吧。你孤立無援,今晚,這兒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秦弗道:“孤只是好奇,是什麼原因能讓你們不惜悔了盟約,也要殺了孤?”
“你一定會死,但盟約卻不一定會毀,弗殿下,”使者道,“你不會以為大魏很在意你吧?你以為此事是單我們西陵就能做到的?今夜你就算逃得出去,也回不了大魏了!”
原來,此次和親,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一場騙局,一場內鬼和西陵謀合的騙局,意在殺了他。
做局者誰?
高尊……
秦弗很快想通了一切,就聽見使者道:“弗殿下,安息吧!”
“殿下!”
單左單右率著暗衛與軍兵殺來,一個飛刀刺穿了使者的胸膛,并削下幾個弓弩手的頭顱,緊接著又是一大群西陵的殺手洶涌而出。
昏天暗地,血海滔天,死了的活著的,都是一身的紅血。
他們人手不多,幸而暗衛個個是高手,以一當十,拼死搏命后殺出一條血路,從驛站逃出。
“陸欽鋒已經先救走了郡主,羅舜救走了鐘白仞,他們從屋底下先行逃出去了,但是其他人……都死了。”
鼻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已經聞不出到底是自己身上的,還是別人身上的。
秦弗冷著臉,率著殘余的人手騎上快馬奔逃出。此處本就兩邊為山,極容易遭到埋伏,因此一路艱險無比,刺殺無數。
所幸天賜大雨,嘩啦啦地下了個沒完沒了,雨既沖淡了他們的足跡,也蓋過了行動的聲音。
趁此機會,他們躲進了山里,派出幾個人擾亂視線,其余人小心挪動,終于在一天之后,繞出了西陵所精心設計的甕中,并跟陸欽鋒、羅舜等人會合了。
原本千人的和親隊伍,此時只剩下了五十來人,外加二十個暗衛。雨水混著血水泥水已經徹底灌透了每個人的衣服和頭發,滿身狼藉。
陸欽鋒猛灌了一口水,往東眺望。
他想過自己謀求的出路會有危險,可也沒想到這麼艱險。
一千多個人啊,活下來不到六十個,他竟然還是其中之一。
“我們走小路,興許能躲過追殺,回到大魏。”
秦弗搖頭:“回不去了。”
若他沒有想錯,壽王那兒也快要出事了。
高尊設此局,無非就是要他就算活下來,也回不到大魏,國門隔斷,他無法及時知道大魏的任何變動,即便知道了也鞭長莫及。
陸欽鋒道:“那怎麼辦?”
秦弗回望,寥寥數十人,全部望著他,等著他給答案。
這些跟隨他的人,都陷入了一個死局,家國回不去,敵國要追殺。死局不破,絕無生路。
他低頭看肩上的傷口,已經把白色的布條染得鮮紅,索性抬手把布條解開,扔在了地上。
“西陵從來不可靠,求人不如求己。”他道,“既然靠不住,就不要讓它成為我們的阻礙。”
“滅了它。”
陸欽鋒驚訝地睜大了眼。
“殿下,您是要打仗?可我們……都沒打過仗啊。”
他說的是事實,秦姓皇室包括秦弗在內,已經有五代子孫沒有碰過兵權打過仗了。
“沒有,以后就有了。”秦弗平靜地說道,“誰不是一路學過來的。”
羅舜聞言,抱拳下跪。
“當年武場,西陵人差點要了我的命,這一次,我就親自來要他們的命!”
“羅某這條命,是殿下給的,愿誓死追隨殿下,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眾人紛紛下跪。
“愿誓死追隨殿下,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宣誓聲獵獵響徹在山崗上,振聾發聵。
秦弗看著他們,心中安定:“好。”
陸欽鋒聳了聳肩:“好吧,打就打,不過,我們沒有兵。”
“不,我們有。”
秦弗說道,轉身朝東南望去。
“取道,赤葭!”
第356章 野種
熊熊野火在國門之外燃起,而遠在西境的寶平縣,仍是一派和諧。
寶平縣真如許澄寧所說,客商越發多了起來。大部分是為了醉墨而來,還有小部分悄悄地打聽,是為她而來。
通往安豐國的商路,她叫方翟等人不可聲張,只能當成秘路私下口口相傳。方翟他們此趟收獲足以令人眼紅,有了第一批商人,便有第二批、第三批。
但去之前,必須得從她這要到通行憑證,由她修書蓋印,憑這份文書他們才可通行草原部落,并能被妥善接待,安置食宿,再無需忍著饑渴,冒生命危險去做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