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執事揮起長鞭。
隨著“啪”的一聲脆響,鞭梢含風掠過,臺下眾人都跟著心頭一顫。
殷紅的血痕驟然綻開,襯在略顯蒼白的皮膚上紅的得有些刺眼。
封諭皺眉悶哼了一聲。
火辣辣的感覺在脊背間蔓延,全身的肌肉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疼痛緊繃起來。
“啪……”
“啪……”
沒有留給他太多喘息的時間。
長鞭就帶著凜冽風聲再次呼嘯而來。
三道紅痕斜印在封諭的肩胛之下,并行排列,寬窄勻稱。
果然被拉來行刑的也是一把好手……
“……八,九。”
若是尋常之人,受刑者必須自已報數,報錯了甚至還要加罰。
可如今打的是宮主。
此刻鞭子一上身,封諭就立刻疼得直冒冷汗。
那種被火炙烤的痛楚在后背上越來越清晰。
就像是一把帶刺的尖刀,正剖開他的皮,掀開他的肉,在他的骨血間來回翻攪。
為了不讓自已痛呼出聲。
封諭只得緊緊攥著繩索,用力咬緊下唇,哪里還顧得上報什麼數?
曾樾見狀。
連忙對著旁邊一個手下揚了揚下巴,示意他上去報數。
“……五十……五十一……”
皮制長鞭一鞭接著一鞭,排滿了整個后背。
之后,便開始不斷落在最初的鞭痕之上。
一次次重疊的結果,就是疼痛也在不斷加倍,不知不覺間沁入五臟六腑。
封諭只覺得仿佛過了一千年那麼久,可是那刑罰才剛剛過半。
從小到大,除了被義父和師父抽過藤條,打過手心。他幾乎沒有受過真正意義的刑罰……
受傷倒是常有的,但大多都是一瞬間的事。
從不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二百鞭居然會這麼漫長。
封諭緊閉著雙眼,汗水從臉側滴滴落下。
后背上似乎已經變得麻木了,可是那一次一次撕裂皮肉的痛苦卻依然清晰。
只要稍稍一動,就疼得鉆心。
祭臺下,仍是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
有些陰郁的天空下。
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籠罩在茫茫山谷之間……
……
寢殿。
云錚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掙扎著撐起身體,滿臉茫然的向周圍望去。
金絲珠簾,鎏金軟榻,白玉香爐里紫檀的香氣裊裊升起。
扶光殿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熟悉,卻又有種恍然如夢的陌生。
“云殿主醒了,快去把藥粥端來。”
寢殿大門被人緩緩推開。
微雨確認般的隔著珠簾屏風向內殿張望過去。
只見云錚已經坐起了身,便立刻走進殿內倒了一杯淡茶送到他身邊。
“云殿主可好些了?”
微雨看著云錚依然有些蒼白的臉,關切道,
“主上臨走前特意吩咐膳房煮了藥粥,一會你多喝些。”
話落,才發現自已好像說漏了嘴。
連忙裝作沒事人似的轉頭就要溜!
云錚知道自已昨日傷的不輕,否則也不至于直接昏了過去。
但是現在被微雨這麼一問,才發現此刻身上居然輕松了不少,八成是主上給他用了千金難求的紫雪凝露。
等等……
主上臨走前?
云錚抬起頭,卻剛好看見正在腳底抹油的微雨。
連忙趕在她離開前把人給叫住了:
“主上他……去了哪里?!”
“這……”
微雨眼神閃躲,明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奴婢也不太清楚。”
“……哎,哎!!……你要去哪??!”
微雨話音未落,云錚便硬撐著站起身。
從龍門架上隨便扯過一件外袍,就一瘸一拐的向著殿門外走去。
此刻,他雙腿有些打軟。
受過針刑的兩只手更是又紅又腫,還抖得厲害。
“你若是不肯明說,我就只好出去打聽了。”
云錚一邊走,一邊在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現在想來。
微雨從進門開始臉色就極不自然,如今吞吞吐吐的樣子更是讓云錚心里發慌。
他知道主上強行把自已帶出影殿,必然會引起溫南雄和各殿成員的不滿。
但是現在究竟是何局面,他真的心里沒底。
一刻不能見到主上。
便一刻無法安心……
“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就是了。”
微雨拉住他的衣袖,看著男人冰冷固執的面龐,嘆了口氣道,
“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云錚點了點頭。
心跳卻變得越來越快。
一聲緊著一聲撞擊著胸腔,宛若擂鼓……
“主上他……在祭天臺……”
“祭天臺??”
云錚驚訝的睜大眼睛。
今天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主上去祭天臺做什麼?
“……”
微雨的臉色漸漸陰沉了幾分。
既然已經開了口,便索性對他和盤托出:
“主上他,替你受了后兩日的刑罰。”
云錚腦袋一懵。
“什麼——??!!”
“那可是三日斃命啊!!”
三日斃命的酷刑,主上怎麼可能受得住!!!
云錚腦袋里一陣嗡嗡作響。
瘋了似的就要往殿外沖。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嘛!!”
微雨一急,連忙將手中衣袖攥得更緊。
主上臨走前吩咐過,若是讓云錚跑了出去,就要重罰自已。
此刻她只能急匆匆的向他解釋著:
“曾殿主重新為主上量了刑,已經改為每日百鞭了……”
“哎?!……云,云殿主!主上不讓你出去!!”
隨著布帛撕裂的“嘶啦”聲,微雨攥著半截衣袖呆愣在了原地。
云錚卻毫不猶豫的躍出了寢殿大門。
強忍著身上劇痛,一路向著祭天臺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