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呼吸雖然微弱。

身體雖然冰冷。

但是……他還活著……

真的還活著！！

“是你救了他嗎？！”

林紫易眼角含淚，不敢置信的看向封諭。

褪去戾色的眸子里閃著激動的光。

剛才，他的師尊明明已經沒有了氣息，就連心跳也都停止了……

現在為何能起死回生？！

封諭側頭看了云殤一眼。

云殤便微微頷首，低頭對著林紫易解釋道：

“剛才，應該是在藥物作用下的假死……”

“他的劍傷其實并不深，位置也偏離了靈府。”

“最重要的是……他在受傷后，用手心按了一顆能夠使人進入假死狀態的藥物在傷處。”

“所以……”

云殤頓了頓，

“確切的說，應該是用劍刺殺他的那個人，故意留了他一命。”

“至于這假死的藥物，大概是為了騙過其他人的眼睛吧……”

林紫易怔怔的聽完。

緊抱著水靜楓的身體卻像是脫力般跪倒在了地上。

“太好了……”

他低聲呢喃，

“師尊還活著……”

淚水從眼眶中無聲淌落，他便將臉埋在水靜楓微涼的懷抱中，不想讓別人看見。

直到此刻。

那種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依然讓他有些恍惚。

“不過……”

云殤微微遲疑了片刻，還是對著那個淚流滿面的男人提醒道，

“他的手腳筋脈斷裂的時間太久，即使接上，只怕也很難復原了。”

林紫易聞言。

原本微微抖動的肩膀突然一滯。

驀地抬起頭向云殤看去：

“以后會如何？？”

“如果醫治得當，武功尚可剩下三成。”

云殤皺了皺眉，沉思了片刻，

“若是不好……即使內力仍在，也無法施展。”

“大概只能如常人一般。”

林紫易聞言，反倒心頭稍松。

尋常之人還好。

若是落得個癱臥在床之類的……

以師尊的性子，只怕會覺得生不如死吧。

“無妨。”

他微微舒了一口氣。

像一只大型犬似的用臉在水靜楓臉側貼了貼，寵溺道，

“過去，是師尊疼我護我。”

“以后，就換我來照顧他余生……”

封諭望著那個仿佛一夜之間成長起來的男人，勾唇一笑。

將視線投向了遙遠的山巔。

漫漫長夜之后。

天際悄然綻開幾絲曙光。

救下了這一對師徒，讓他心中輕松了不少。

不僅是為了這兩條鮮活的生命，更多的，卻是他想要掙脫宿命的決心。

無論是凌溪澈，還是水靜楓。

他想向自已證明。

所有的一切都并不是無法改變的……

封諭遙望千里，整晚的生死悲歡在他眼前匆匆閃過。

就像是剛剛聽完一首悲壯的戰歌，在夜幕蒼穹中奏響，在旭日初升時落幕。

迎接他們的。

將是晨露，是清輝，是朝陽……

云錚側頭看了看封諭。

直覺告訴他，主上此刻有著不能為外人道的心事。

可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那個滿臉肅穆的男人。

只能試探著伸出手，悄悄勾住他修長的手指。

然后在下一刻，就被那個人不動聲色的裹進了掌心……

溫暖的感覺從指間升起，化作一道暖流漫過心間。

云錚凝望著封諭，點點霧氣悄然溢出眼底。

世人皆道碧落宮主性冷薄情，寡恩少義。

可誰又知道。

越是這般生性寡淡之人，一旦愛上了，便是一輩子。

滿心滿眼都再也容不下他人！

就如主上，亦如自已。

這份深情也同樣可以濃烈如酒，至死方休。

第218章 是活是死，都是命數

林紫易抱著師尊艱難的站起來。

晨光落在身上。

兩個人都像剛從血水里撈起來似的，凄慘無比。

“有什麼打算？”

封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林紫易搖頭：

“先去找個醫術高明的人給師尊治病，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封諭輕笑道：“你可知，天下最好的醫者，就在本座的碧落宮內。”

林紫易聞言，立刻毫不遲疑望著他：

“我跟你走。”

……

眾人離開上清山，重新回到了碧落宮內。

安頓好水靜楓二人，封諭便直奔毒殿而去。

天上飄著大雪。

將整個碧落宮湮沒在了一片銀裝素裹之下。

封諭屏退了眾人，裹緊貂絨披風站在寢殿之外。

除了呼嘯而過的西風，整個庭院竟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這些日子，他并不曾收到慕妄塵去世的消息。

可是此刻的氣氛卻又莫名沉重。

他緩緩推開殿門，隨著門軸低沉的“吱呀”聲，只見凌溪澈蜷縮在紅木交椅間，雙手抱著膝蓋。

或許是又瘦了的緣故，那椅子里空空蕩蕩的。

“你回來了。”

凌溪澈后知后覺的回過頭，見到是封諭親至，掙扎著想要起身。

封諭卻緊趕兩步，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

此刻，榻間的男人依舊面色蒼白，眼窩深陷，幾乎看不出絲毫生氣。

一種不安瞬間襲上心頭：

“是睡著……還是？”

“睡著……”

凌溪澈的目光也落在男人身上，自嘲的笑了笑，

“一直在睡著。”

“睡了這麼久……只怕是再難醒來了……”

封諭臉色一沉。

他此行一去一回將近月余時間，慕妄塵竟一直處在這樣的昏迷之中。

大概是那百幻丹來得太遲了。

能夠救他的命。

卻也只是救了他的命……

“送去極寒之地吧。”

封諭淡淡的偏開臉，看向凌溪澈，

“那里寒冷，會對他有些益處。”

“至于以后能不能醒，是活是死，都是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