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的腥紅。

忽然間，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胸口中急劇膨脹，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一個不留。”

他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

可是衣袖下，每一個指節都在咯咯作響。

“是。”

云錚和云風同時領命，幽靈般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那群武僧面前。

血花飛濺

慘叫聲四起。

即使這群武僧武藝不凡。

可在云錚足以碾壓的實力下，還是一個一個被送入了黃泉。

封諭來到希雪兒面前，半跪下身，握住了她的腕脈。

想要渡些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誰知女人卻用力抽出手臂，將仍在襁褓中的孩子塞到了他懷里。

“不用管我。”

她掙扎著撐住身體，溢滿淚水的眸子凝望著封諭，

“帶他走……”

“他叫……穆亦寧……”

希雪兒艱難的喘息著。

即使她拼命睜大雙眼，眼前的一切仍在漸漸沉入黑暗之中。

“告訴他……不要報仇……”

“我們只要他一生順遂……安寧……”

日影西斜。

最后一縷陽光沉入了寂靜的山谷。

希雪兒漸漸松開緊攀著封諭的手，倒向了穆笙身邊。

可是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卻始終凝望著那個襁褓中的孩子，眼中是化不開的眷戀。

封諭站起身，緊閉著雙眼。

就像一尊風化了的石像矗立在染滿血色的庭院中。

他來晚了……

三個活生生的親人就這麼丟了性命。

哪怕他早到半日……

都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又或者。

若是那個老頭沒有傻到把全部功力都分了出去，天下第一的付之舟，又怎麼可能被玉佛派人逼上絕路？！

身邊的廝殺逐漸歸于平靜。

兩道氣息小心翼翼的停在身后。

傍晚的風從臉側劃過，就連空氣都裹著粘膩的血腥……

“主上……”

云錚滿眼心疼的握住封諭的胳膊，將他嵌進掌心的手指一點點松開。

男人驀地睜開雙眼，瞳仁中卻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

“不要報仇……”

封諭冷峻的面龐上突然勾起一抹令人膽寒的笑意，

“當然……”

“等他長大以后，這個世間，早就沒有什麼玉佛派了！”

封諭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

周身散發的寒意就像覆了一層冰霜。

“安葬吧。”

他轉身向外走去。

可是剛剛行到院門處，就撞見了趕回萬虬谷的歐陽宣。

男人停下腳步。

目光越過封諭，落在了小院中橫七豎八滿地的尸體上。

有玉佛派的武僧

有穆笙，有付之舟，還有……希雪兒……

他瞳孔驟縮。

像瘋了一樣撲到封諭身前，扯住他的衣袖怒吼道：

“是不是你殺了她？！”

封諭身上的內力驟然綻開。

歐陽宣被震得全身劇痛，悶哼著向后連退了好幾步。

“是玉佛派。”

封諭看著男人一副近乎崩潰的瘋狂模樣，也不想和他糾纏，抬腿就要離去。

可是歐陽宣卻不依不饒的攔住他的去路，指著他懷里的孩子道：

“把孩子留下！”

“我是他的干爹！！”

封諭卻冷笑一聲，諷刺道：

“給你？”

“讓他學你一輩子做個只會玩弄毒術之人？”

話落，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去。

歐陽宣氣急。

再次向著封諭沖去。

可是下一刻，竟被一把冰冷的劍刃抵在了喉間……

……

云啟提前回宮養傷。

云風帶著當地分閣的人處理了小院中的武僧尸體，又將希雪兒三人妥善安葬。

封諭抱著穆亦寧站在墳前，凝望著深坑里的棺木。

晨風拂過，潔白的紙錢紛紛吹落下來，就像墜落了漫天飛雪。

他拿起凌云劍，準備隨著棺木葬入墳中。

誰知下一刻，穆亦寧稚嫩的小手卻覆在了破舊的劍鞘之上，扯著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你想要？”

封諭望著他，帶著幾分寵溺的低語道。

意外的是。

那孩子竟真的聽懂了似的，對他咯咯笑出了聲。

“好，本座給你留著。”

封諭將寶劍重新收好，看了看身邊眾人，緊抱著孩子轉身離去，

“填土吧……”

第231章 送到溫南雄那里去

立了墳，獻過酒。

簡單的祭拜過后，所有人踏著遍地紙錢離去。

待到碧落宮眾人消失在遠處，始終躲在暗影中的歐陽宣才踉踉蹌蹌的來到希雪兒墳前。

“雪兒……”

他抖著手，從懷里摸出一對金鐲子，還有一本已經泛黃的古籍。

跪倒在眼前冰冷的土地上。

一邊用手在墳上挖坑，一邊淚流滿面的低聲道：

“之前機緣巧合得了這鐲子，我不眠不休的連趕了半月的路，想要把它取回來送給孩子當滿月禮。”

“可如今那孩子，卻被碧落宮給搶走了……”

他把那鐲子塞進挖好的坑里，又一點一點用土埋好。

直到看不出一絲痕跡，他才用染滿鮮血的手拿起那本古籍，在燭火上點燃。

凝望著在風中騰起的火焰，喃喃道：

“這是我畢生所學，本想要全部教給孩子的……”

“可是雪兒，你走了，他也被人搶走了！”

“被人……搶走了……”

跳躍的火光灼痛了他的雙眼。

直到火焰在手中熄滅。

歐陽宣眼中的光也滅了……

他抬起十指放在眼前，被土石磨破的傷口，被火焰燙焦的傷痕有些駭人。

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一般。

“玉佛派殺死了你，他們該死！”

“碧落宮搶走了你的孩子，他們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