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
“他不一樣,反正他和那些你殺過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薛清茵沉聲道。
宣王應聲道:“好。”
便是聽了她的話,也沒有再往下追問。
薛清茵心底又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哎,這人怎麼總是這樣恰到好處……
她也想和他說清楚來龍去脈。
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他的那些痛苦,不過是筆下零星幾個文字湊成的。
他的結局被寥寥幾筆書就。
他這個人,也不過是為襯托男主賀松寧而誕生的產物。
他只是個角色。
一個不真實的角色……
薛清茵突地感覺到眉心一熱。
她不由抬眼看去。
便見宣王溫熱的指腹按在了她的眉心,然后沿著她的眉眼輕輕撫弄而過。
薛清茵禁不住低聲道:“我真的沒有害怕。”
宣王沉聲道:“嗯,我知道,你在難過。”
薛清茵又吐了口氣,心道這人怎的這樣敏銳啊?
他不會有一日猜到她的來歷吧?
應當不會有人能猜到吧。
哎等等。
薛清茵突然想到一件事……
宣王嘴上不說,但胸中卻是有城府的。
他既然這樣敏銳……
那她當初糊弄他,掛在嘴邊毫不走心的“喜歡”,他會看不穿嗎?
第266章 懷疑她的來歷
宣王大軍行至班城的時候,到底是礙于氣候不適,再難向前了。
方成冢羞愧地立在宣王跟前,道:“屬下等人實在不爭氣,這前前后后病了不少,竟未能助殿下一口氣打到王都!”
宣王并不怎麼在意,神色平靜道:“本也不該打到王都去。”
方成冢不解:“殿下,這是為何?打到他王都,不是更能彰顯我梁朝之威嗎?”
“孟族人驍勇不畏死,又有無數奴隸拿性命來填。
如今他們畏我聲名,已失對戰之心。但若是攻入王都……”
方成冢明白了:“那是他們最后的據地,自然會激起他們的拼死抵抗。反助了他們孟族上下團結一心。這可不是好事。”
宣王語氣平淡地勾勒出人性:“將他們打得狠了,卻還留有一口喘息之氣,他們為了活命,便會爭先稱臣。若將他們打入絕境,無活路可走,他們反而會反抗了。自古人性如此。”
宣王頓了下,道:“麾下將土為這些人折損,也不值。”
“那以殿下的意思……”
“孟族的求和書不日便會送往京城了。”
方成冢按了按緊繃的頭,道:“如此歇一歇也好。只是那孟族王……”
方成冢心道這人膽肥啊,還覬覦咱們王妃。
宣王漫不經心道:“他不是說本王不過依仗比他年長嗎? ”
方成冢心道……殿下果然是記仇的!
等他再長兩年,徹底將他自尊踩個稀碎。讓他知曉,他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敗將終是敗將。
正如宣王所說,求和書很快就從孟族被送了出去。
他們可不知宣王土兵不適應當地的氣候,已經先后病了不少人。
只見宣王大軍盤踞在班城,離王都仿佛只一步之遙了……
便想著,宣王就此停手,恐怕就是在等他們求饒。
那還等什麼呢?
忍得今日辱,來日再翻身!
彼時京中方才為魏王舉行了喪禮。
內侍推開門,梁德帝邁步走進了一間屋子。
屋中的床榻之上躺著一個人,乍看像是死了一樣。
梁德帝在他床邊停住,垂下目光,沒有說話。
但床上的人卻掙扎著坐起來,哪怕過去這麼久,也依舊還是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正是賀松寧。
“您終于來看我了……”賀松寧垂首道。
“朕也是為了你好。”梁德帝的語氣微冷,“魏王之死,你難脫干系。你再養上半年的傷,自然無人再留心到你的過錯。”
賀松寧應聲:“是。侯將軍那里……”
“你說你回京途中,侯啟云照料你許多,你便想為他求情。但他指揮失利,用兵不當,難脫其咎。朕已解他官職,饒他全家老小性命。”
賀松寧心道可惜。
他要保侯啟云,當然是沖此人在軍中很有些分量。
將來若要與宣王對立起來,這樣的人絕不可少。
皇帝興許也是知道這一點,干脆借機斬斷了他的念頭……什麼父父子子……賀松寧壓住了心頭涌動的冷意。
這時候梁德帝的聲音又響起:“你待侯啟云尚且如此,對待魏王,卻怎麼下得去手?”
“不同……侯啟云是照料我的人。護我性命,算是我的恩人。魏王……我說過,我妒忌他,也憎恨他。他擁有徐家為他悉心打算,有婉貴妃為他殫精竭慮,有陛下寵愛他,京中文人擁戴他,無數美人盡攬他宅中……可即便如此,他還要覬覦我的妹妹。他不曾珍惜過半點他擁有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他能理所應當地喊陛下作‘父皇’,是何等值得高興的事。”
賀松寧說著話,一把緊緊抓住了床柱,眼底的憎意是無比真切的,尤其說到最后一句,都咬牙切齒了。
梁德帝目光微動,在他對面坐下,反問:“你應當很早就知道,你與薛清茵不是親兄妹了吧?”
賀松寧垂首道:“是。”
“怎麼還為她生上氣了?”梁德帝頓了下,“而且朕記得,你與薛家的庶女更為親近。”
賀松寧說不清心底是個什麼滋味兒。
梁德帝一直在注視著他,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將他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