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這個常在青出現不久,羅雪雁就與她親近的很。
沈妙以前覺得,常在青定是個好人,她那時候已經嫁給傅修宜,回來幾次,見著常在青,與常在青說話也是相談甚歡。常在青這個人說話十分討巧,遇著陳若秋之流就與她談詩詞,與著羅雪雁便談兵法,對沈妙,便說些如何討夫君歡心的話,她對人體貼又總是能出謀劃策,沈妙也很是喜歡她的。
后來得知,常在青一直到二十六都未曾婚配,是因為柳州一戶大戶人家的公子揚言要她做妾,那戶人家家大業大,柳州無人敢惹,便是常在青再如何出類拔萃,也無人敢冒險與那戶人家為敵去常家提親。一來便是這麼多年,后來那戶人家做的越來越過分,常在青走投無路之下便只得進定京城尋父親的故人庇護。
沈妙對常在青的遭遇很是同情,這般蕙質蘭心的人卻沒能嫁個好依靠。本以為常在青會一直在沈府以客人的名義住下去,直到陳若秋拿出一封婚書,竟然是沈信與常在青之間的婚書,大約是沈老將軍當初與常虎寫的,時日隔得太久,眾人又什麼情況都不清楚,說是玩笑話也不為過。
但是這封婚書到底是讓有些事情改變了。
也不知是誰說的,常在青這麼多年不曾嫁人,不僅僅是因為大戶人家公子的脅迫,還有為沈信守著身。
可是沈信與羅雪雁感情甚篤,這封婚書便顯得有些尷尬起來。
當時常在青跪在羅雪雁面前,說自己對沈信絕無別的心思,那封婚書也只是長輩們的玩笑,她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接下來的半生,只愿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什麼都不愿想,至于嫁人,早已絕了念頭。
若是沈家覺得她有什麼不便,她大可以去尋個廟門絞了頭發做姑子,絕對不會打擾沈家。
一個好端端的姑娘過來尋求庇護,還是恩人的女兒,怎麼能讓人家最后去做了姑子?沈家眾人紛紛勸解,尤其是陳若秋和任婉云二人,最后不知怎地,沈老夫人竟是提出讓沈信納了常在青為妾。
沈信自然是不肯的,他自己的后院清清白白,多個女人算怎麼回事。常在青也不肯,可最后同意的,竟然是羅雪雁。
羅雪雁這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又最是烈性,當初嫁給沈信的要求便是沈信的后院里只有她一人。沈信也的確做到了,卻會主動要求自己的夫君納了常在青。
而常在青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得同意下來,不過卻是說,只是站著姨娘的名義,卻不會行姨娘應盡的義務。之所以答應下來,也無非是為了解決一些后顧之憂。平日里還是什麼都不做。
當時沈妙覺得常在青真是通情達理極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良善之人。做人姨娘卻不會去分寵,安安分分的只是占個名頭。沈妙自己在定王府上,那些大臣們送來的姬妾每每讓她心煩意亂,瞧著常在青卻是極為穩妥的。
常在青就這麼成為了沈信名義上的妾室,也的確與沈信沒什麼交情,看上去如同兄妹一般。倒是和羅雪雁之間關系甚好,原先還有些擔心的,后來沈妙也覺得這樣不錯。
再過了不久,羅雪雁懷了身子,常在青整日整日的照顧她,卻不曉得為什麼,羅雪雁在自家院子里小產了,小產過后,整日郁郁寡歡,不久就病逝了。
沈信痛苦不堪,頭發一夜間幾乎都白了,羅雪雁一死,沈信似乎就失了生氣,迅速的衰老下去。以至于后來都無心戰事,被傅修宜算計的時候,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甚至還會被二房三房鉆了空子。
沈妙最恨的,就是常在青的手段。且不提羅雪雁當時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小產,可是沈妙知道,羅雪雁是巾幗女將,怎麼會一夜之間就憔悴郁郁而終。整日陪伴在羅雪雁身邊的,能和羅雪雁說上話的便只有常在青,此事和常在青脫不了干系。
沈信當時也派人查過,可都查不出什麼線索,常在青是清白的。自從羅雪雁死后,沈信沒有再娶,常在青依舊占著姨娘的名義,只是沈府大房里里外外都需要一個女人打理,常在青順其自然的,在下人眼中便成了大房夫人。她溫柔的不露聲色,極快的籠絡了下人們的心,倒是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度。
這才是沈妙覺得最可怕的地方。
常在青很聰明,她知道沈信的心中容不得別的女人,她也根本不想去抓住沈信的心。所以她在羅雪雁的身上下手,騙取羅雪雁的信任,讓羅雪雁將她視作親人,然后在背后狠狠地捅上人一刀。言語可以傷人,常在青那樣的人,只要稍微“無意”間說出幾句話,也許都能讓羅雪雁痛苦。在羅雪雁纏綿病榻的時候,常在青不知道說了多少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寬慰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