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館出來,夕陽最后的余韻消失在天際,入眼一片灰色。
掌燈時分,街道兩側的酒樓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衛婧還想與沈氏多接觸,厚臉皮道:“伯母錯過了晚膳的點,不如去酒樓如何?”
京城酒樓里有幾大菜系,衛婧如數家珍。
沈氏正好要打聽京城的消息,欣然前往。
坐在雅間內,沈氏淺淺地抿茶道:“衛小姐經常與我那兒媳走動嗎?”
提起姜玉珠,沈氏眉眼含笑,能讓謝暄和沈芷蘭寫書信齊齊夸贊的人,待人接物上必定十分厚道了。
尤其是謝暄,非黑即白,性子耿直,絕不是銀子可以買通的人。
衛婧狠狠地捏著手中的帕子,微笑道:“謝夫人比較忙,不太與我們姐妹走動。”
還不等沈氏找話題,衛婧身后的書香咕噥道:“哪里是忙,忙著去私會……”
衛婧頓時一臉怒容地道:“閉嘴!”
主仆二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搭檔默契。
沈氏拿著茶盞的手一頓,蹙眉問道:“什麼私會?”
衛婧面色慌亂,不小心打翻了茶盞,胡亂地擺擺手,示意丫鬟不要多嘴。
書香則是上前一步道:“小姐,您就算為她隱瞞也是瞞不住的,京城都傳開了!”
隨后,書香口齒伶俐,說起姜玉珠和謝昭同時出現在小倌館,還列舉出若干人證。
一頓飯,沈氏的面色極黑,她強忍著怒氣才沒有當場發火。
見目的達成,飯畢衛婧主動結賬,先一步離開。
路上,衛婧笑容滿面,脫下手腕上的絞絲金鐲,直接套在書香手上。
論機靈勁兒,誰也比不上書香!
沈氏在雅間坐了好久,等沈嬤嬤打聽消息回來得到確認,頓時和泄了氣一般癱軟在椅上:“沈嬤嬤,怪我,都怪我啊!”
沈氏越發愧疚,只感覺對不起姜家。
謝昭從小聰慧異于常人,無論是讀書還是練武,從沒讓沈氏操過半點心,族中人提起,羨慕得要死,說謝昭是來報恩的孩子。
“哪里是報恩,分明是來報仇的啊!”
沈氏無力地垂下手,理解能力滿分,“元和他跑到小倌館找樂子,玉珠還要去追過去為他遮掩,明明都要守活寡了,還要顧及元和的臉面,反而把自己弄到聲名狼藉。”
沈氏分外難受,眼圈紅了:“沈嬤嬤,你瞧瞧衛小姐和那丫鬟的言辭,多麼瞧不起玉珠,可見我這兒媳受了天大的委屈,有苦難言,謝家欠她太多了。”
整整一夜,沈氏睜眼到天亮,滿腦子如何彌補姜玉珠。
銀子,珠寶,首飾?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姜家不缺的。
思來想去,癥結還在謝昭身上。
沈氏咬牙道:“同是女子,我怎能是非不分只偏向自己的兒子?”
沈嬤嬤也很為難,寬慰沈氏的同時還要吹捧幾句:“您是最開明的婆婆,姜家小姐有福氣啊!”
沈氏一聽,嘆口氣道:“玉珠在娘家被千寵萬寵,嫁到謝家就得幫忙收拾爛攤子,若不是她救人及時,謝五哪有命在?”
做人要講良心,謝昭哪哪都好,就是投胎的時候缺少七情六欲。
沈氏病急亂投醫,有找道士做一場法事的想法。
……
農歷三月,陽光刺眼卻不夠熱烈。
姜玉珠坐在馬車上,打開兩側車窗,窗紗飄起,帶著淡淡香氣的風送入,吹散了馬車內的悶氣。
剛與德全班班主商討編排了戲,一比一還原。
約莫幾日后,新戲問世。
姜玉珠幾乎可以預見京城又要炸開鍋,她不想每次都成為話題人物,也該換換人了。
心情極好,姜玉珠哼著小曲,還不等她高興太久,很快察覺到異樣。
紅鯉看出不對,當即上前問道:“夫人,您怎麼了?”
“疼。”
姜玉珠用手捂住小腹,額角見汗。
原主有體寒的毛病,每次小日子來了后,就會疼得要死要活。
早上姜玉珠狀態不錯,她以為喝過紅糖水就可以成功躲過去了。
紅鯉撩開紗簾一看:“夫人,前面是京兆尹衙門,您去后衙休息一下吧。”
姜玉珠輕輕點頭,被紅鯉和紅楓扶下來,往后宅走的幾步路仿佛踩在棉花上。
門口蹲點的沈嬤嬤精神百倍,向沈氏稟報:“您看,少夫人來衙門了!”
第63章 繼續誤會好了
后衙書房內,窗門緊掩,光線透過碧紗窗,內室里極為通透。
姜玉珠狀態不好,頭腦昏沉。
謝昭聽說姜玉珠來了,以為是來催他促成賈興林與衛婧的親事。
這兩日,皇上蕭赦經常玩消失,早朝后謝昭去御書房兩次,都撲空了。
他既然答應姜玉珠出力,少不得解釋兩句。
房內安靜,茶香彌漫。
謝昭進門,發覺姜玉珠趴在桌子上,便道:“給為夫三日時間,必將解決此事。”
姜玉珠伏案,一個字沒聽進去。
哪怕謝昭的聲音再清冷,在疼得難以忍受的時候也像蒼蠅亂叫。
姜玉珠氣急敗壞想把謝昭轟出去,猛然想到這是謝昭的地盤,頓時沒了底氣。
一刻鐘后,謝昭還在房內沒離開。
姜玉珠不得不站起身問道:“老爺不忙嗎?”
因為小腹疼痛,姜玉珠的嗓音冷淡又比平日多了幾分暗啞。
隨后,她不再搭理謝昭,推門離開。
謝昭注視她的背影,轉頭垂眸看著她伏案的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