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下人推過來碩大的板車,搭在棺材的頭部,一行人借力推行,動作小心翼翼。
謝昭深吸一口氣,回想姜福祿招待他敷衍的態度。
若不是離開途中被姜懷慶叫住,這個時辰謝昭早已出府。
有什麼是特地要避開他的?
謝昭垂眸,想到前幾日的一樁案子。
京郊的農田里,被人發現一具無頭尸身。
京兆尹衙門的仵作張松驗過,確定是不滿二十的年輕女子,因無頭,暫時無法確認她的身份。
已經有幾日,案子毫無進展。
現下姜府深夜運送棺材,難不成與案子M.L.Z.L.有關聯?
等棺材進入姜府,謝昭吹響哨子,立刻有手下前來。
“你把食盒先送回謝府,告知老夫人和夫人我衙門有公務,晚些回府。”
謝昭說完,掏出面巾罩在臉上,原地躍起,很快不見蹤影。
姜府前院書房,燈火通明。
姜福祿接見來送棺材的小廝,比以往更加平易近人:“告知你們大人等消息,月余之內,必定得償所愿。”
二人既是當年同窗又是好友,大可不必客氣。
跟來的管事則是笑道:“姜大人,這您就見外了,就算不為求您辦事,我家老爺也把您放在心上。”
兩邊寒暄幾句,姜福祿的耐心已經要用盡。
管事看出后,主動提出告辭。
謝昭藏在房頂,掀開瓦片偷看,只見姜福祿換上了官服,圍著棺材轉悠幾圈,隨后毫無預兆地撫掌狂笑三聲。
謝昭沒準備,一個趔趄身形不穩差點從房頂上滾下來。
從前夜里謝昭經常帶手下出門打探,多是盯著勛貴人家,難道岳父姜福祿是漏網之魚?
殺人把棺材運送到府內,這……
謝昭心下一凜,屏氣凝神。
此刻房內,姜福祿已經準備打開棺材了。
棺材蓋是用特殊的木板定制,姜福祿掀開棺材板的動作輕松。
以謝昭的角度,看不到棺材內部的結構,他決定移動身形,換個更為直觀的角度。
打開棺材后,姜福祿坐下喝茶,哼上了輕快的小調。
很快,門外姜家管事求見,他派人家丁進門,帶了一個更為結實的框架。
框架把棺材納入其中,隨后四周被加上一層細密的薄紗。
姜福祿在一旁指揮下人,問管事道:“夫人在忙什麼?”
今晚姜福祿不與陳氏同房,他需要差人告知一聲。
管事恭敬回道:“夫人在做雞毛撣子,讓您隨意。”
這個大框架,是陳氏之前找木匠特地定制。
“夫人說了,現下天熱開始有蚊蟲了,得給您做個防蚊蟲的簾幕。”
管事說完,姜福祿面色更熨帖,他家夫人心細!
姜福祿假裝不在意地打聽道:“對了,雞毛撣子是做給誰的?”
最近他很老實,沒有得罪夫人!
管事憋笑道:“那老爺您多慮了,是為二公子所做。”
姜福祿一聽,摸了摸胡子,不是給他準備的那就不需要擔心了。
突然,房內的油燈熄滅幾盞,只剩下一根紅色的蠟燭。
姜福祿點燃三根熏香,朝著墻角虔誠拜了三拜,好像正在進行古老的儀式。
“見棺有喜,升官發財,財源滾滾來!”
姜福祿朗聲念了三遍,隨后踩在小梯子內進入棺材中。
沒有一刻鐘,棺材內發出呼嚕聲。
謝昭沒有動作,石化在房頂。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是萬萬想不到啊!
岳父姜福祿暗搓搓地收受賄賂,還收了一口棺材,并且自己住進去,只為棺材象征升官發財。
這野心……昭然若揭。
陳氏不但不阻止,做個防蚊簾來支持姜福祿的個人愛好。
離譜,離了大譜!
棺材內里寬大,姜福祿睡得很香。
有那麼一瞬間,謝昭都有了嘗試的心思。
在姜家耽擱時間太久,回到謝府后,沈氏還在等人:“元和,你回來這麼晚,不是打擾玉珠休息嗎?”
謝昭還沒從姜家一幕震驚中清醒,沉默不言。
其實他與姜玉珠不在一個院子,又不同房。
他回來再晚,姜玉珠那邊也得不到消息。
沈氏胡亂地擺擺手,指著面前的溫熱的粥道:“你有胃疼的毛病,喝一碗粥早點歇下吧。”
謝昭還在愣神中,不疑有他。
等他喝下熱粥后,很快地發覺小腹處發熱,這感覺不對!
不安之感越發濃重,謝昭冷聲問道:“娘,您在粥里加了什麼?”
加了什麼?那沈氏自然不會承認。
想到是謝昭理虧,沈氏更硬氣了點:“娘為了你,花了五百兩找了道士做夫妻和合的道場,道長說喝完一碗粥,你那丟失的七情六欲全數歸位。”
沈氏見兒子有些虛弱,忙吩咐丫鬟道:“讓謝管事安排兩個大力的婆子,把元和抬入玉珠的房中!”
謝昭:“……”
明日下早朝第一件事,先端了坑人道士的老巢!
謝昭正要反抗,只見他娘正在抹眼淚,他決定先不輕舉妄動。
人一走,沈氏還在擦眼淚,喜極而泣。
夜已深,姜玉珠剛躺下,突然門被撞開,謝昭如被甩包袱一般被丟進來。
“老爺,您怎麼……”
姜玉珠點燃油燈,發覺謝昭流了鼻血。
她上前一步,正準備幫他凈面,卻被謝昭抓住手。
姜玉珠十指不沾陽春水,手指細白如玉,掌心軟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