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祭酒施了一禮,鄭重道謝:“謝夫人,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不管如何,他欠下救命之恩。
姜玉珠搖搖頭,聲音清朗地道:“于大人不必介懷,您有所懷疑是人之常情,若是換成我,恐怕只會說出更難聽的話。”
因發生變故,京兆尹衙門要封鎖茶樓搜查,戲只唱了一半。
戲迷花大價錢買戲票,得知看不完整后,群情激昂地要求退戲票,又鬧了一場。
掌柜沒法子,只得逐一退票。
離開茶樓,紅錦忍不住問道:“夫人,于祭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您為何這麼輕松地放過他?”
白撿一條命,還好意思賴在她家夫人身上,好賴不分!
姜玉珠不在意,聲音很輕:“人我都救了,不管他承不承認都欠我一個大人情,這個節骨眼我再數落他幾句,讓他恨我?”
既然選擇做好人,好事做到底。
左右安慰于祭酒幾句話就可換來更大的利益,為何不做?
紅錦回味過來,佩服地道:“還是夫人懂得人情世故,奴婢差得遠!”
姜玉珠摩挲著下巴道:“生辰那日,我記得爹爹提了一嘴,想把族中讀書人接到京城來念書。”
紅錦是從姜府上出來,和丫鬟們關系處得不錯,聽到過八卦:“好像已經派人回老家接人了。”
雷厲風行,的確是姜福祿的性子。
姜家老家不在京城,而在西北邊陲的一個山溝里。
往上數三代,只有姜玉珠的祖父考中童生,從此自詡耕讀傳家,在村中開學堂幫村人開蒙。
姜家除了姜福祿以外,其余人表現平平。
族里幾個叔伯勉強考中舉人后連連失利,在縣衙找了差事混日子。
小輩讀書不行,斂財卻是一把好手,其中姜懷慶更是個中翹楚。
近日來,朝堂上黨派紛爭嚴重,姜福祿遭人背叛,眼看身后之人越來越少,不免憂心。
與其扶植外人,還不如便宜自家。
姜家滿門榮光,靠的不是姜福祿一人支撐,而是全族齊心協力,叔伯兄弟安逸日子過久了,都得卷起來!
“如果于祭酒到府上道謝,和爹說找個機會提一提。”
爹姜福祿每日早出晚歸,姜玉珠有些心疼他爹。
紅錦揉揉臉道:“難怪您要救人,于祭酒的利用價值很大!”
于祭酒管理國子監,送幾個關系戶進去讀書輕而易舉。
京城的書院再好,比不得國子監的先生。
姜玉珠笑道:“不然呢,真當你家夫人是活菩薩?”
被痛罵一頓還要頂著危險救人于水火,姜玉珠真不是那等好心人。
主仆二人正在閑聊,身后有人道:“表妹!”
陸云溪手中擺動折扇,唇瓣含笑:“剛剛看背影像你,好巧。”
話畢,陸云溪又用深邃的眸子看著姜玉珠,欲言又止。
姜玉珠眉心跳了跳,有落荒而逃的沖動。
原主的爛桃花來了,她除了躲避竟不知如何面對!
尤其是陸云溪眉眼中濃重的深情,姜玉珠更是無語。
幾年了,心儀的表妹早已嫁為人婦,如若陸云溪真心為原主著想,應該默默地祝福,遠遠地注視,而不是往跟前湊!
第89章 還比嗎?
“表妹,那日在姜府一別,一直尋不到機會見你。”
陸云溪轉換神色,指了指前方主街上一家售賣外海之物的鋪子,所售賣的物件琳瑯滿目,很得京城富貴人家小姐夫人喜愛。
“你生辰那日,表哥沒有送生辰禮,今日給你補上。”
陸云溪說著,從袖兜里掏出一本房契,是想把鋪子送給姜玉珠。
姜玉珠愣了下,沒有去接。
外海物件的鋪子生意火爆,喬瑩和于嬌嬌都送過她東西。
姜玉珠見過世面,對于西洋鏡和上弦的八音盒興趣不大。
這玩意看著沒啥用,架不住有市場。
姜玉珠頭腦靈活,轉手就把外海之物送到姜家鋪子的匠人手中,沒幾日匠人做出高仿兜售,賺了一大筆錢。
陸云溪見表妹遲疑,眉目溫潤:“怎麼,你不喜歡?”
喜歡,銀子誰不喜歡?
可她姜玉珠做事有底線,不是誰的銀子都要的,尤其這種有千絲萬縷糾葛的表哥,要他東西實乃大忌!
拖下去不是辦法,姜玉珠決定親手斬斷桃花:“表哥,我不能收。”
“為何,你還怪我當初失蹤,辜負了你?”
陸云溪的眼中,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看得姜玉珠眼皮直跳。
好半晌,她搖了搖頭:“不是。”
“不管從前如何,你是我的表妹,有這一層親緣關系,你收下鋪子心安理得。”
表哥送表妹禮物,無關男女之情。
姜玉珠揉揉眉心,頭腦格外清醒,收下他的鋪子,代表她愿意重修舊好,陸云溪避重就輕,還想忽悠她?
等了又等,陸云溪失去耐心,眼中帶著陰郁問道:“為何不收?”
“我娘不讓!”
姜玉珠靈機一動,回道。
陸云溪:“……”
這個理由,他真的沒想到。
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凝結成冰。
陸云溪始終含笑,但是氣勢卻突然冷了不少。
姜玉珠心中疑惑,她問過身邊的幾個丫鬟,陸云溪在江南與謝昭齊名,可見有學識,為人風流倜儻。
這個表哥身邊沒有女眷,只對原主一人有耐心,若不是突然失蹤,兩家定會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