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想用眼淚打動姜玉珠,想到蘇家的遭遇,她癱軟在地,眼里早已沒了淚水。
姜玉珠在房內緩慢挪動,倒了一杯茶盞遞給蘇晚晴:“你先起來說話。”
關于治水,姜玉珠多少懂一些,很顯然蘇文山所說的理念正確。
“江南河流湖泊多,每年都會發大大小小的水患。工部派人修橋,朝中每隔幾年定期撥過去一筆款項用于修繕,派去的工部欽差只想堵水,從不考慮水患問題的根源。”
大多數官員只想混日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姜玉珠只說一半,蘇晚晴跪地移動幾步,激動地道:“謝夫人,您與爹爹說的一般無二。”
“工部派去的幾位官員與爹爹政見不合,帶走了十幾萬修繕款,蘇家并未貪墨,實屬冤枉!”
蘇晚晴額前一片紅腫,眼底卻流露出一抹希望。
如果皇上未將三姐妹送入謝家,蘇家全族在牢內,永不見天日。
“謝夫人,求您!”
蘇晚晴心急如焚,只因了解爹娘的性子。
“爹爹他為官十幾年,個性耿直,被冤枉后心灰意冷,若不是心中留有一線希望,怕是早就在衙門前一頭撞死了。”
蘇家風雨飄搖,多年走動的人家退避三舍,都躲了。
蘇晚晴不知道還能給誰送信,或許別人有心無力,無可奈何。
姜玉珠靠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桌面,心中暗自思量,以她所掌握的消息來看,蘇家的案子沒那麼簡單。
其中牽扯過多,她不確定是否要蹚渾水。
“紅錦,今日韓真休沐,你去一趟,把他叫來。”
姜玉珠吩咐后,半個時辰韓真騎馬趕來。
韓真進門,看到蘇晚晴晃了一下神,低頭恭敬問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自從進入五城兵馬司當職,韓真掌握消息的渠道更多,一心為姜玉珠辦事。
有好一段時日,姜玉珠不曾找他,每個月定期派紅錦送錢財,連帶著永昌伯府日子好過許多。
姜玉珠是韓真的主子,也是恩人。
姜玉珠直奔主題:“韓真,你可知曉蘇家的案子?”
京城高門更關心的應該是皇上給謝府送了蘇家三美,至于蘇家被問斬是否冤枉,無人在意。
韓真頷首:“今早五城兵馬司負責協助大理寺轉運罪臣一家。”
“皇上下旨,蘇家男丁問斬,至于女眷……”
韓真欲言又止。
蘇晚晴呆愣愣地看著茶杯,她不能認命,哪怕被亂棍打死,她也想去告御狀,為爹爹蘇文山討個說法。
貪墨的黑鍋一旦扣上,如何對得起蘇家列祖列宗?
哪怕死,要留個清白的名聲。
姜玉珠臉冷下來,聲音冷凝:“收起你那一套清白名聲的理論,在本夫人眼里,什麼都不是。”
“蘇家全族被斬首,哪怕以后平反,就會垂名青史?”
人死了,一了百了。
“蘇晚晴,如果你受不得打擊投繯,你覺得本夫人會知道蘇家的委屈?”
蘇家人都是一樣的想法,更無人為蘇家奔走。
首先,要做的是活下來,哪怕活得屈辱。
貪墨的背后,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有人從中作梗。
“蘇城富庶,又是江南樞紐,蘇家勢大,蘇文山做了十幾年知府,輕易不會動地方。”
此番貪墨的罪名出來,全族招禍。
“主子說的不錯,接替蘇文山被任命為代知府的,正是宣家人。”
韓真一語道破真相。
蘇家的不是閑事,怕是不好管。
“宣家是太后的母族,選秀在即,宣家動作很大又有太后扶持……”
為蘇家鳴冤,等于得罪了太后,哪怕得到蘇家全族支持,似乎有些得不償失。
韓真所說,姜玉珠心知肚明。
險中求富貴,無論得到權勢還是名聲,總歸都要冒險。
原書中,原主死后,姜家所有人全瘋了,干出不少荒唐事,但若不是背后有黑手,那點罪名根本不會被團滅。
姜玉珠隱約察覺皇上并不是主導,太后和宣家人才是。
書里的走向,始終是姜玉珠心頭的一根刺。
房內沉靜,韓真也在仔細思量,半晌他艱難地問道:“主子,咱們要管嗎?”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蘇家百十來口人命,難道真要蒙冤受屈?
韓真狠不下心又做不了什麼,一切聽從姜玉珠吩咐。
房內,光影流動。
姜玉珠靠在窗邊,良久幽幽嘆口氣道:“那麼多條人命,你我怎能袖手旁觀?”
姜玉珠回身,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蘇晚晴呆呆地看著,良久沒有回過神。她自詡才學相貌出眾,可與姜玉珠同一屋檐下,卑微到塵埃里。
姜玉珠扶起蘇晚晴,為她掃了下裙角的灰塵道:“你先回院子,等我消息,放心,蘇家的事,本夫人管到底。”
蘇晚晴還在愣神,等帶著兩個妹妹回房,還有些恍惚。
蘇晚意問道:“大姐,謝夫人真會管蘇家嗎?”
非親非故,她們甚至是被皇上送來勾引謝昭,給姜玉珠添堵的。
蘇晚意摸著良心,反正她沒這樣的格局。
“你是你,怎可與謝夫人相比?”
蘇晚晴閉上眼,輕輕地道,“她會。”
謝府待客廳內,韓真已經離開。
姜玉珠喝完一盞茶后,對紅鯉道:“備馬車,帶上禮品,本夫人要回娘家探望爹爹。”